在她尸体刚被打捞上来的时候,便有人认出了她,翻过一座山,走到了上河村通知了她娘。她娘和她的两个哥哥,便赶来了。
人以死,毕竟是大事,不能三言两语就翻了过去。最起码,也要通知上河村。
顾青看到他娘蹲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掀开了那半旧不新的袄子,裸露在空气下的皮肤经过河水泡得发白,更显的那点点伤痕阴森恐怖,触目惊心。
她娘胡氏忍不住嚎啕大哭。
“天杀的,侯三宝,我的女儿为你们家当牛做马,怀儿育女,在她身怀六甲,还是这般虐待,若不是受尽苦楚,生无可恋,又怎么会这般寻了短见?”
这一声嗓子嚎的悲悲切切,众人看去,只见胡氏磁啦一声撕开了顾青的袖口,便露出成片成片的伤痕。
这时候也没人去计较合不合规矩。
顾青也不禁为她娘叫了一声好,她想她娘到底是疼她的吧。
候三宝动手也是常事。也确实理亏。但他动手是有缘由的,因为没人说穿了个破鞋还能处的相安无事。
顾青嫁给他时,便失了清白。
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刚开始他贪着顾青的颜色,顾青的娘兜着脸面。谁都没说。
而现在,人以死,怕是都不要了脸。
“你这个死婆子,还有脸说,当初干旱若不是我的三袋苞米面儿你们能活的下去?老子省吃捡用倒是换回来个破鞋。”
此话一出,便引起了周围一阵抽气声。
顾青想,她确实是个破鞋。从她嫁给候三宝那天就注定是个悲剧,她在这个悲剧里一次次挣扎。只到,活不下去。
生命没有爱支撑着,也只是剩下个空壳。
“好,好的狠,候三宝,我儿死了任凭你红口白牙侮辱着,她要是个破鞋,你当处怎么还过,早一纸休书休了去,我可怜的儿啊,硬生生的被你们逼死了去……连死都不得安生啊”
没成亲之前失了清白,这是一件大事,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顾青的娘,也不认。
侯三宝咬牙切齿。
这个哑巴亏,怕是得自己认了,也怪自己当初贪着那两分颜色,现如今被将了一军。
说到底,顾青身上的伤,也是候三宝打的。
顾青的娘便不依不饶的闹了起来。
这种事情总不能进衙门那种吃人的地方。
最后,侯三宝赔给了顾青的娘胡氏50两银子。却怎么也不愿意顾青葬入候家族坟。
顾青无子,人死了也没有萍依。
顾青的娘用一张破草席卷了起来,放在了板车上,便拉回了山河村。
“娘,你真把小妹葬在我们村?”四周的风景早以变的萧瑟,顾青幽幽的跟在了板车后面,便听见他哥,这样问他娘。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妹是候家人,没有放妻书,也是侯家人。”胡氏道。
“那你怎么还拉回来?不在侯家入土为安。?”顾青的大哥顾宁不懂,他娘要把小妹葬在何处。
“大哥你真笨”。顾星撇了撇嘴,“娘不拉回来,怎么得那五十两银子。”
胡氏赞许的看了看小儿子,还是小儿子聪明。再着说,那候三宝吃了哑巴亏,能拿出五十两银子就不错了,还能容她葬入祖坟?
顾青跟在后面,恍恍惚惚。
“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咱家的房子,可以重新盖,还可以再买好几亩地。这大笔钱吃穿不愁的过好几年,你妹子,死得也值了。”也许,胡氏是有那么一点难过,但是很快沉浸在五十两银子带来的喜悦中。
顾青想,候三宝,真有钱。
自己的命,也真值钱。
原来,她娘,更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