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死了,死在了离他家不远的那条河里。
天刚亮,张婆子寻了块大石头,用木棒反复的敲打着她那粗布衣裳。麻利的起身,想着赶快回去看她刚出生的大孙子。
眼光一瞥,忽然看到河面上漂浮着什么东西?
待离的近了,便看到一双破草鞋露着白森森的脚腕,浮上浮下。
“妈呀!”张婆子吓得一个趔趄,那分明就是一具尸体。
“死人啦,死人啦”
一声高昂的惊叫声惊动了四周安歇的鸟儿,扑棱扑棱的扇着翅膀飞开。
听到呼喊声。起得早的,闲牙唠嗑的,赶快跑了过来。
不大会,河旁边熙熙攘攘围了一圈人。
村长畏颤颤的拨开人群,指挥着几个半大小子想着法把尸体弄上岸。
百年来,下河村风气淳朴。青天白日的却漂着一具尸体,这便成了个大事。
众人虽然胆颤心惊,但也七手八脚的帮忙把尸体捞了上来。
也许是因为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脸色泛着青灰,一身暗红色半旧不新的袄子包裹着尖尖隆起的肚子,头上缠着破败的叶子,仔细看去,脖颈和脚腕上有着隐隐伤痕。像是鞭打的痕迹。
“幺寿呦,这不是三宝家媳妇么,这还有两个多月就添了,做啥想不开?”说话的是住在候三宝家隔壁的花婶子,花婶子家是几年前逃难来的,便在下河村安了家。两家做邻居,平常没事也走动一下。
“还真是顾青”王小花道。
几个年轻的媳妇叽叽喳喳议论开来。
怕是顾青这小媳妇受不了候三宝的虐待,跳了河吧。
顾青和王小花是同一年嫁进了夏河村。只不过,王小花命好,头年就添了个大胖小子,而顾青过了三年多肚子才见了动静。
“我的媳妇,我的媳妇哪,”忽然听到一阵哀嚎,众人看去只见村头候三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路哭了过来。因为跑得着急,还摔了好几个跟头。待他走近,还能闻见斜跨在身上蓝色衣衫发出的阵阵酒气。
“三宝啊,这是咋回事?好好的,你媳妇怎得跳了河?”村长问
候三宝虽说浑,但他盼这个孩子也盼了那么多年,更何况,顾青又有着那么两三分颜色。他也心疼啊。
“我昨个喝了点儿酒,说了几句粗话,一早醒来发现屋里没人,谁知道这婆娘想不开,竟跳了河啊,还带着我的儿子一块,我的儿啊还没见过面……。”
众人听到着心里都有点不是个滋味。
候三宝家过的挺好,亮堂堂的四间大瓦房,坐南朝北。在几年前干旱的时候家里还有存粮,也是那时候候三宝的老爹用几袋苞米面当聘礼从上河村给儿子娶回来个媳妇。
新媳妇叫顾青,模样看着也算周正,就是不知怎么了成亲三年也没能下个蛋,因为这,顾青也没少挨打,不过老侯家的日子过得那么好,也没有短了她吃喝。这好不容易怀上了,眼看这就要添了却想不开的跳了河,真是不应该。
这年头,那个女人没挨过打不是。
候家昨天从镇上来了个亲戚,摆了两三桌,男人们都吃了不少酒,喝到大半夜,这时候都陆续的跑来。
候三宝堂哥带来一个朋友,都一块吃的酒,他当时夜里口喝起来找水喝,迷糊的差点没栽倒,便看到一个人影哭哭啼啼的出了院子,随着还传来候三宝的叫骂声,谁料却是最后一次见到顾青。
再见时,却躺在地上了无生机。
怕是顾青自个寻的短见。
顾青确实是自己寻的短见,她的意念化成了一个身影,飘飘浮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早已经冰冷的尸体,听着周围或是惋惜或是鄙异的声音。
终于解脱了。带着老候家的种一块解脱。
候三宝便哭的不能自已。也不知道是心疼人还是心疼孩子。
“事已至此,好生葬了吧。”听闻缘由,村长摆了摆手说,再低头看去,那双像是死鱼白色的眼仿佛刚好看过来似的,直勾勾的,让人猛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
世道对女人便是这般不公!死了就是死了!
正想着,顾青便听到她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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