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朝也是一愣,见方才还谈笑大声的几人一个个都缩了脖子不吭气,恼羞成怒道:“听到了又如何?就是说给你听的!你个王八羔子也敢……”
冷不防纪玧之一拳揍过去,周显朝躲闪不及,痛得嗷嗷大叫,纪玧之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揪过周显朝的领子将他按在地上,狠狠又是两拳。然那周显朝也不是抱头挨打的主,回过神来便一脚踹在了纪玧之的肚子上,见纪玧之吃痛便又扑将上去,两人打得扭作一团。
一旁几人看得愣神,却是谁也不敢上去拉扯。
“你们在干什么!”
蓦然一声怒喝令众人心神一震,纪玧之与周显朝皆是背上一寒,终于顿住身子抬头望去,却见娄相大人面无表情站在门口,若不是眼神冰冷,纪玧之都要怀疑方才那声怒喝是不是出自娄相之口。
直到娄明言走到了近前,纪玧之还是愣在原地,一手还掐着周显朝的脖子,周显朝亦是一脸愣怔,扣着纪玧之肩膀的手不松半分。
却见娄明言扫了眼纪玧之的肩,又在纪玧之磕破的嘴角上停了停,淡淡道了声:“松手。”周显朝吓得一激灵,飞快地松了手,纪玧之亦被看得一抖,颤颤巍巍松手,见一旁的周显朝发冠歪斜,衣襟凌乱,再看自己也好不到哪儿,所幸冬日衣着多,倒未有什么不妥,便低了头立在一旁,大有挨训的架势。
然娄明言却没再说什么,步子一转,便出了雅间。纪玧之略一踌躇,后迅速追了出去,只有周显朝还怔在原地,想起方才娄相出去前的冷淡一瞥,那眼里的冷意叫人实在挪不动脚。
不管那厢周显朝如何,这厢纪玧之跟着娄明言出了听风楼,眼睁睁看着娄明言上了马车,正想跟上,却被其用车帘一拦:“纪小侯爷的本事素来大得很,想来也不需要本相相送,楼上的菜还未用,麻烦纪小侯爷用后把账结了,本相告辞。”说完也不给纪玧之开口的机会,便让车夫赶了马,扬长而去。
纪玧之立在原地,抚了抚隐隐作痛的腹部,又望了望渐渐消失在人流中的马车,竟觉出了几分委屈。
然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纪玧之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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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里的日头着实没什么暖意,纪玧之偷偷搓了搓手,宫中的朝服根本阻隔不了石阶的冰寒,那跗骨的冷意似是要将两条腿都冻实了。再看一旁的周显朝,也没了平日那嚣张跋扈的样儿,冻得直打哆嗦。
年后的第一个开朝日,她和周显朝就被叙帝留了下来,罚跪在御书房外。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纪玧之觉着,她离被冻成雪人的结局已然不远。
至于叙帝是怎么知晓这一回事的,纪玧之瞥了安坐在旁的某人一眼,这还用问么?
此时纪玧之和周显朝已被王公公“请”进了御书房,娄大丞相闲适安然地捧着茶盏,却一眼也未曾看过纪玧之的狼狈样,纪玧之微微垂眸,觉得眼角那一袭深色朝服甚是碍眼,连心气儿也跟着不顺起来,委实堵得慌。
“说吧,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叙帝的声音不辨喜怒,却让纪玧之和周显朝一阵沉默。
“一个是抚军都尉,一个有侯爷之尊,居然在酒楼里大打出手,你们还真是给朕长脸!”龙庭震怒,周显朝吓得浑身一哆嗦,一个劲儿地磕着头,一手指了纪玧之:“回……回皇上,是……是纪玧之先动手的!”
纪玧之瞥了一眼地上恨不得缩成一团的畏缩身影,暗暗翻了个白眼,跟着磕了个头:“回皇上的话,的确是微臣先动的手,但却是周都尉挑衅在先,辱及家父,微臣一时气不过,这才打了周都尉。”
“纪玧之你血口喷人!”
纪玧之冷笑:“当时在场的也不止周都尉一人,若是将那些人一并叫来,一个个审问,总会知晓事情的原委。”
叙帝没有再看跪在地上的两人,转而望向了一旁静默不语的娄明言:“娄卿,你可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娄明言拱手道:“回皇上,微臣经过那儿时,只隐隐听到二人有言语争执,也确实是纪小侯爷先动的手,然而事情前因,微臣并不清楚。”
纪玧之心头一沉,没再说话。
“你们两人之间的私怨,朕不想劳动大理寺卿,也不想看到之后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既是两人皆有错,就各罚半年俸禄,每人去刑房领二十板子,给朕好好闭门思过!”
殿门一关叙帝便缓了神色,倒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沉怒,只看了一眼不辨神色的娄明言道:“这还是你头一次,到朕这儿来告黑状。”
娄明言将茶盏一搁,里头的清茶一口未动,没指名道姓,但一听便知他说的是谁。
“瞧着年宴上还有几分机灵劲,被人刺了两句便压不住了。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敢对上邵氏,他这就是皮痒!这次给他个教训,也省得他日后顶着混世魔王的名号无法无天,什么人都敢招惹。”
叙帝叹道:“纪小子那脾性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真动了怒当真是不管不顾,你既上心,日后便替朕多看顾着些。”
眼见娄明言没有推辞,叙帝眸中一动,微微笑了笑。
另一边的纪玧之生生挨完了二十个板子。宫中杖刑里头的门道素来多得很,可以让人表皮不显却折骨断筋,也可以看着惨烈实则无碍。纪玧之挨完还能一瘸一拐竖着出宫,想来行刑的老太监是留了手的。叙帝这般一打,倒是告诉了外头的人,纪小侯爷和邵大将军这脉他皆无偏颇,至于到底孰轻孰重自有人去好好掂量揣测,毫无疑问的是纪小侯爷和邵大将军算是彻底杠上了头。
之后的麻烦绝不会少,这点纪玧之心里清楚,比起邵将军那儿变着法子往纪侯爷府中送人,差点连自己的小女都塞了进来,纪玧之倒觉得还是撕破脸较为称心,周显朝是个契机,那架却不是非打不可,说来还是自己鲁莽。只是不知为何不如那娄大丞相的意,看了几次娄明言那厮的冷脸,纪玧之也存了些气,索性大门一关边禁闭边养伤,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娄相那高贵的臀。
#####小剧场:娄明言:纪小侯爷可真是了不得,都能跟人干上架了。纪玧之:哼!四公主:小纪打赢了没?纪玧之:我怎么可能输!!娄明言:是么,与我打上一架如何?纪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