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满京城的梅姑娘被新科状元郑卿郑大人八抬大轿请进了少师府,做了府中的女管事。霎时,又一段关于郑卿的风流韵事传得满城风雨。
上朝时,面对扬皇的质问,恭邑答:“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臣未颁‘求贤令’而得贤管事,何乐而不为?”
下朝时面对太子的揶揄,百官的调笑,恭邑笑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换得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
期间燕祁将她拉到角落里说话,只道:“你怎这样调皮!”
恭邑笑言:“梅姐姐端的是风华绝代,蒙光兄气我,你也吃醋不成?”
夜间与梅洛儿说起此事,梅洛儿问:“蒙大人在朝中可有为难与你?”
恭邑笑道:“这也是奇事,他虽气我,却不曾在政事上与我为难过!”
梅洛儿含羞一笑,“他有的是好人品好气度,必犯不着公私不分,在朝事上和你一般计较!”
恭邑却不解了:“姐姐既这样中意他,何苦累他伤心憔悴?”
梅洛儿难得的露出悲悯之色:“我曾说过非常人有非常事,你又如何知道我心中的一番计较,我虽在京中有万贯家产却来自江湖,与他自不是一类人,注定纠葛无缘,又何必情深缱绻?”
至此,恭邑算是明了了。
而周未雨,自那日之后,便一直隔三岔五的往少师府跑,知道的道她是为梅洛儿而来,不知道的还当她也是被她迷了魂,平白无故的为她添了一桩风流韵事!
自此后,少师府可谓是十分热闹了。
这不,正在和梅洛儿说话的恭邑远远的看到周未雨朝这边走来,二话不说起身便要走,梅洛儿笑道:“瞧把你怕的,未雨好歹也是堂堂宫廷画师的女儿,又不是什么深山里的豺狼虎豹,你怕她做什么?”
恭邑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姐姐不知,我也不知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先前来我们这里,是为了搅合你我的好事为她的蒙大哥当监工,如今随着她中意我的流言越来越盛,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竟真的调过头来对我好了,人前人后的追着献殷勤,口口声声说要做少师府的夫人,没皮没脸的,真是拿她没办法!”
梅洛儿道:“这丫头素来侠义心肠,她一定是以为你从蒙大人那里将我抢走了,看不得你棒打鸳鸯,加上这段时间外面盛传她追求你的流言,她这分明是要将计就计,对你展开猛烈追求,希望你移情别恋喜上她,然后就可以成全我和蒙大人了!”
恭邑苦笑不得:“这姑娘,心思可谓是十分单纯了!不知道她会不会也盘算着等我移情别恋喜欢上她之后,她再狠狠将我抛弃,报一报我欺负他蒙大哥的仇?”
闻言梅洛儿也忍不住笑了,“这还真说不准,”见恭邑还未走便道:“你还不走,诺,眼见着可就到你跟前了?”
恭邑眼珠子一转,倒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笑道:“既如此,我便陪她好好玩玩!”
果然,周未雨看到石桌旁气定神闲的摇着扇子笑着看着她的恭邑,愣了愣,随即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将一应瓜果点心往恭邑面前一摆,“卿,你看书看累了吧,休息会儿吃点点心吧!”
恭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抿抿嘴,“未雨姐辛苦了,”末了抬起头肆无忌惮的打量她,故意做出一副轻佻的模样咂咂嘴道:“卿何德何能,竟能得两位姐姐这样的美人相伴?”
梅洛儿笑而不语,周未雨则努力的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咬牙切齿的道:“未雨也是,也是三生有幸呢,能待在卿儿身边!”
恭邑便试着去拉她的手,恰好忠弓过来,吓得她一声尖叫,逃也似的跑开,“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卿。”
留下笑得花枝乱颤的梅洛儿和恭邑。
有时也会有不一样的戏码上演,有一次蒙光来府上议事,因看到恭邑与梅洛儿过于亲近而大动肝火,和恭邑大吵了一架,气到要亲自动手教训恭邑这个轻薄之徒,忠弓出面制止,将恭邑护在身后道:“大人骂我家公子不尊重,殊不知也有可能是大人太狭隘了些,我家公子爱才,与梅姑娘也只是朋友之谊,姐弟之情,有了这一层心思,难免惺惺相惜,言行亲近,梅姑娘是何许人,我家公子又是何许人?你把外间流言当真,胡思乱想,未免也太小瞧我家公子,小瞧梅姑娘了!”
一席话说得蒙光一怔一怔的,而周未雨便在这个时候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痴痴的看着忠弓叹一句:“世间竟还有这般这么厉害还这么忠厚可爱的男子!”
事情到最后以蒙光和梅洛儿含情脉脉而幽怨的对视结束。而那件事情之后,周未雨便一直认定忠弓是个明辨是非忠肝义胆的正义之士,每当恭邑心血来潮当着忠弓的面调戏她的时候,她总是能第一时间躲到忠弓身后,嚷嚷着求保护,每每闹得忠弓手忙脚乱。
少师府越发热闹了。转眼便到了上元节,上元佳节宫中设宴,恭邑作为太子幕僚陪同赴宴,终于有机会可以正式拜见太后和皇后。
太后扫了一眼恭邑,问:“郑卿,是哪个卿?”
恭邑殷切的看着太后,“回太后,是‘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的卿,也是‘卿卿忍相问,镜中双泪姿’的卿。”
太后闻言一怔,一贯郁郁寡欢的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今日听你一声卿卿,忽的想起一些旧事,当初东郭皇后在世时,为了顺服哀家给恭邑公主取个中意的小名,就曾在哀家面前一口气念了十来首带卿卿的诗句,其中便有你方才说的这两句。”
秦皇后见太后难得高兴,便乘势道:“母后,这位便是先前跟您提过的状元公郑卿,目前在太子宫中供职,很是得皇上器重,端的是能文能武,才华横溢,据说当日他随手谱一曲‘新合旧离’,生生叫人传唱了数月不止,母后今日既和他有此缘法,不妨令他就地谱一首新曲,好叫九公主唱给母后听。”
太后道:“他有这般造化?”
秦皇后笑着看向扬皇,扬皇马上会意,向太后力荐道:“皇后所言不假,母后如不嫌烦,但可一听。”
太后慈爱的看着恭邑,点了点头。随后便有人奉上古琴。
恭邑好生开心,当即入座,才思泉涌,恨不能将万般血肉亲情都付诸于琴曲之中,道:“便谱一曲‘卿云歌’,旧词新曲,企望太后喜欢。”
太后微微一笑。
恭邑抚琴,唱词:“卿云烂兮,乣缦缦兮。
明明上天,烂然星陈。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日月有常,星辰有行。
四时从经,万姓允诚。
迁于贤圣,莫不咸听。
鼚乎鼓之,轩乎舞之。
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于予论乐,配天之灵。
精华已竭,褰裳去之。”
琴声悠扬,曲初成。九公主离席献唱,“少师有曲,雪目来伴唱,企望皇祖母一展颜。”
三公主见状忙道:“九妹妹要唱,众姐妹来伴舞,企望皇祖母一展欢颜!”言罢,领着其他几位公主来献舞。
紧接着四皇子也被尚贵妃推了出来,“孙儿也来略表孝心,企望皇祖母一展欢颜!”
太后见到此番情景,哪还绷得住,少不得要笑一笑。
随后琴声骤然一变,四皇子以箫声和恭邑的琴声,让原本恢弘的琴曲又添了几分气势,此时便不适合伴舞了,三公主也是个内行人,领着几位公主漂漂亮亮的退了场,这时太子和燕祁便加入了进来,“皇祖母这么高兴,孙儿和表兄少不得要来助兴!”一曲剑舞,与恢弘琴音相和,越发显得相得益彰,精彩绝伦。
一曲终了,四下掌声雷动。
太后让太子领众人上前听赏,分别给诸位皇子公主赏下了一些精美点心和小菜,独待恭邑与燕祁不同。
太后先是问恭邑:“郑卿,今日哀家给你特例,你且说,你有何心愿未了,只要不过分,哀家都替你达成?”
恭邑自然知道这是多大的荣宠,忙跪地谢恩道:“臣自幼便听母亲讲太后年轻时的丰功伟绩,知道太后您老人家内辅君王,外安社稷,德才兼备,是天下女子的典范,臣一介草民,幸得皇上提拔才能有今日,不敢奢求其他,只求能每日晨昏定省拜见太后,耳濡目染学一些辅君王之策,安社稷之道,便是臣的福气了!”
太后不由得笑道:“这算什么心愿?”
恭邑越发殷切的看着太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太后笑着点头。扬皇道:“母后有所不知,这个郑卿,在未入朝之前与朕有过一面之缘,且不说当时,就是到如今朕也始终觉得他是个清高孤傲的有才之士,直到今日亲眼目睹他对母后您的这一番奉承,朕才知道,原来朕心目中的大才子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马屁精!”
众人闻言不由得大笑。
龙宣太子亦忍不住道掺和道:“可不是,皇祖母,这个啊,孙儿可以作证!”
说着还不忘瞥一眼恭邑。
恭邑因在人前,少不得要恭敬伺候着,期间瞥到燕祁在对着她笑,便不客气的剜了他一眼。那意思明显是,人家皇子天子取笑我,你也使得吗?
燕祁看着她,但笑不语。
太后说给燕祁的赏赐要单独说,所以散席后便召了燕祁去。恭邑本也没什么可疑心的,散席后便欢欢喜喜的去了夜市,猜灯谜,放河灯,玩得不亦乐乎。哪曾想燕祁从太后处出来后不见她,又气又急,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了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上元佳节,你就这么一个人走了?团圆的日子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也能玩得这么开心?太后找我什么事,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末了见恭邑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又道:“你是什么身份,如今又是什么身份,路上这么多人你也敢一个人瞎晃,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吗?”
恭邑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把他生气的点理清楚,解释道:“太后传召,我又不知要等你到什么时候,况且我一个外臣,又不好在宫内呆太久!太后是我祖母,一贯的好性情,她找你,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燕祁脸色越发阴沉:“我眼里心里全是你,自分别后重逢,一刻也再难离你,上元佳节,你一刻不在我视线内,我都觉得这个节日过得毫无意义,却为何你可以?”
恭邑愣住,宴席上她初见皇祖母,激动得不得了,眼里心里俱欢喜。他说心里眼里有她,他说他难离她,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
“罢了!”恭邑转念一想,“上元佳节,他想等我一起过,便如我心里也想跟他一起过一般,说到底他也是因为在乎我。”如此想着,遂温言哄道:“好了燕祁,我以后日日等你,日日等你同车,同游,眼里心里也只有你,只有你好不好?”
燕祁看着她,胸口起伏不定,“卿卿,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也想和你有默契,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像你和……”顿了顿,他伸手去拉她,“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是那么的想要让你时刻惦记着我,也是那么的期盼我和你能像从前一样,默契到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想要什么,而不是,连彼此的心意都要靠彼此解释!”
恭邑愣愣的由他将自己拉到身边,茫然而又无措的看着他,“燕祁,我不失望,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我只是,只是不明白,那个曾经笑得明媚灿烂的燕祁,永远意气风发的站在我身边的燕祁,去哪了?我不是失望,我只是心疼,心疼我身边这个常常那么不安的燕祁!”
燕祁抱住她,“卿卿,叫我墨儿!”
恭邑看了一眼来往的人群,也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目光,强压下心里的异样,轻轻的抚着他的背,“墨儿,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以后也一直在你身边。”她就这样任由他拥着她,过了许久方轻轻推开他道:“好了,不知明日,旁人又要怎么传你我了!”
燕祁道:“你放心,有我,一切都会妥当的!”
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她不过一句玩笑,他竟当了真,护她之心可见一斑!于是又伸手去牵他的手,道:“我与秦兄,兄弟情深,何惧流言?”
燕祁握紧她的手,转而眉眼俱笑的看着她,“我为你准备了烟火。你只能跟我一起逛灯会,一起赏灯,猜灯谜,你只能跟我一起穿街走巷,看万家灯火!你只有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恭邑笑,“我钟情燕祁,钟情他身边的尘世,钟情身边有他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钟情他!只钟情他!”
燕祁拉她的手一紧。“你看着我说的话,我只当你是对我说的,我认你是为的我!”
恭邑与他手牵着手穿行在孝都的夜市中,一时竟也想不起来问他,太后找他究竟何事?
直到那日他们下朝后与三公主相遇。一向落落大方的三公主含羞带怯看着并肩而行的二人,一双含情美目滴溜溜的看了燕祁一眼,又看了恭邑一眼,最后娇怯怯的对着恭邑招了招手道:“少师,你过来回话。”
恭邑不疑有他,走上前微微拱手道:“公主有何事嘱咐?”
三公主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递到恭邑手上,道:“少师与秦表兄兄弟情深,华宜近乡情怯,劳烦少师代为转告,就说我不恼他,另外把这食盒也一并带给他,就说是华宜的一点心意。”
恭邑一头雾水,却也不便多问,接了食盒转身便把他给了燕祁,连带着把话也给一并带到了!
正想问他缘由。却见燕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反手把食盒塞给她,气冲冲的走了!
恭邑一路追在他身后,跑也不是,叫也不是,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心想自己怎么就惹了他了?一路走,一路生气!
第4章 她和他的十九年(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