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邑在府中身份不明,太后来了又去,府中人渐渐开始冷待她,下人们常在背后议论纷纷,连带着小怜也一并受了冷待。
    恭邑常让小怜出府跟着老管事做事,自己则唤了九儿在身边伺候。说是伺候,因着人是九儿,许多事她也懒得吩咐,乐得常亲力亲为。
    相国夫人常来院中与她小坐,虽仍不免在言谈中说起燕祁,却也不似从前一般充满恶意。恭邑与她之间,除了燕祁本无甚可聊,是以心里也尽可能多的体谅她。
    她常拉着恭邑去燕祁坟前祭拜,也常唤恭邑陪她在鸳栖小苑追忆往昔,缅怀过往。
    一切似乎又悄无声息的在重演。恭邑带着九儿出府散心,心里又何尝不是想要逃避那些状似无意,又不时涌现的安排?
    恭邑心不在焉的穿行在孝都繁华的街道上,不知不觉便来到孝都最负盛名的酒楼关雎楼面前。关雎楼,关雎楼……
    关雎楼的位于闹市的正北方,关雎楼南面是最有名气的教坊-落玉坊,东面是最繁华的客栈-凤来居,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当年梅洛儿悉心打理的产业,几经风雨,如今楼还在,它们的主人却早已与这相隔千里!
    走过关雎楼,落玉坊,来到繁荣如初的苇绡铺,恭邑走过进进出出的人群,径直走进苇绡铺。
    这里一切陈设如旧,繁盛如初,而当年风靡一时的雪柳黄金缕,如今已是千金难求,新的款式,新的潮流不断被推出,然而,却再也没有当初娉娉袅袅的女子,巧笑倩兮的容颜!
    恭邑细细的打量着里面的陈设,视线一点一点的扫过面前的衣服、首饰。忽然从里间走出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细下打量了一番恭邑,不由分说的便上来行了大礼。
    “公主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民女藏宝,见过公主。”
    店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指着恭恭敬敬行礼的女子议论纷纷。
    恭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怔了怔,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
    “藏宝姑娘,恭邑担不起你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藏宝姑娘道:“公主千金贵体,如何当不起?”
    恭邑黯然,“身份地位,犹如云烟,不值一提。况且我如今已被贬为庶民,皇上金口玉言,藏宝姑娘高看了。”
    藏宝姑娘道:“恭邑公主才情高尚,志向远大,终是平民,也值得高看。倘若公主看得起,三日后,关雎楼雅间小聚,不知可否?”
    恭邑下意识的想推拒,可稍一思忖,便察觉,眼前的藏宝姑娘,身上处处透着不凡。
    她公主身份被废一事,天下皆知,可她却像浑然不知一般!她与她素昧平生,饶是高看她一眼,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行此大礼,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一般,最为奇怪的是,恭邑留意到他腰间挂着一个红线穿着的状似八卦的镂空铜钱,想了想,遂谦逊的揖了揖手,道:“不胜荣幸。”
    众人唏嘘,各自散去,恭邑临走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藏宝姑娘正看着她笑。她亦笑了笑,没再回头。
    三日之期一到,恭邑便撇下众人独自前去。
    她一进关雎楼,便有人将她带去了雅间。
    恭邑进入屋内,等候在屋内的除了藏宝姑娘,还有两女一男,各风姿绰约,谈吐非凡。
    四人抱拳作揖,自报家门,一副江湖人的做派。
    “书釜山扶乩城万藏宫四侍,藏书侍,”,“藏兵侍,”,“藏乐侍,”,“藏宝侍,”,“见过恭邑公主。”
    恭邑震惊过后,匆忙回礼,“原是扶乩城的朋友,有礼了!”
    两相礼让,入座详谈。
    恭邑得知,原来他们都是扶乩城万藏宫梅洛儿的手下,人称万藏宫四侍。梅洛儿走后,他们便出面接替了她手中的生意。
    藏兵公子为四侍之首,他告诉恭邑,日后但凡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只管吩咐。这是万藏宫宫主之令,扶乩城少主之令,也是城主之令。
    当年走得匆忙,恭邑不及过问府中之事,更遑论这些另置的产业,不曾想梅洛儿会把它们安排得这么好,也不曾想,时隔多年,物是人非,打理这些旧物的居然会是自己人!
    恭邑心中感慨,问及她们走后,四大楼的经营情况。藏兵公子道:“初初是受公主离京的影响,有些艰难,可关雎楼,凤来居,落玉坊,苇绡铺名声在外,只要细心打理,用心周旋,待避过了风头,自然否极泰来!”
    时隔多日,恭邑难得露出了笑容,“时过境迁,如今见到了你们,竟像见到了梅姐姐一般,也真是辛苦你们了!”
    四人相视一笑。藏宝姑娘道:“公主莫要忧伤,有朝一日公主掌握大局,那么不止您的梅姐姐可以回来,我们的少城主也可以回来了!”
    恭邑低了低头,她是不是真的堕落太久了?
    从关雎楼回来之后,又过了几日,小怜从老管事处给她带来一份名单,名单上所列,都是朝中各处有身份地位的官员。
    用老管事的原话说,这些都是东郭丞相在世时扶持的才情卓越之人,他们品行高尚,知恩图报,看在东郭丞相的面子上,她的事,必定尽心尽力。
    老管事此举,想来是知道她见过万藏宫四侍的事,猜测她要有所动作,想她正是用人之际,这才主动为她尽这份心力。
    恭邑握着手里这份名单,想起那日四侍的殷切期盼,心里重重的一沉。
    而这边,相国夫人对她不依不饶,又起了让她搬进鸳栖小苑的心思。恭邑心力交瘁,疲于应对。一味的逃避,反倒刺激了相国夫人。
    她在府中宣称,既然秦墨裁已经不要恭邑,恭邑本就是燕祁自幼定亲的良人,理应让她与燕祁举行冥婚。
    恭邑没想到她会产生这样荒唐的想法!恭邑不依,她便命人将她强行拽入鸳栖小苑,试图圈禁她。小怜和九儿与府中的婢女撕打做一团,最后被侍卫毒打了一顿,强行丢进了柴房。
    恭邑被关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九儿被送回她身边服侍,小怜则不知所踪。
    九公主来府中拜访,相国夫人将她带到鸳栖小苑,谎称说那是恭邑的住处。龙宣走后,九公主在公主受尽秦后的打压,相国夫人虽然看不起她,却又担心她坏事,人前人后做足了戏。她哪里知道,雪目处境已经如此艰难,恭邑又岂会因为自己受的这一点小委屈让她再添祸事?
    九公主一进门便慌慌张张的拉着她的手,摒退左右,再三询问:“皇姐可还好,皇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千万不要瞒雪目!”
    恭邑不解,相国富人对她用强原是府中后院之事,秦相国都未必知道,更遑论内宫的她?莫非,她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正疑惑间,九公主四下打量了一番,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叠了又叠的纸塞到恭邑手里。“皇姐,这是我从皇后的贴身侍女那里截得的,是一个戴斗笠的丫头给她的,声称是从你这里得来的。”
第40章 人为的魔魇(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