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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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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尾声帝王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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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君昊天辞世的次年四月,无忧生下了一个男孩,君子炎。

    第一次生子曦的时候,早产折磨得她昏睡了七天七夜。这次的分娩却异常顺利,冥冥中,无忧觉得君昊天的亡灵一直在身边守护着她。朦胧中他离去时的微笑,让无忧忘记了身体被撕裂的痛楚。

    当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响起的时候,有人说:"是个皇子。"无忧这才如释重负,精疲力竭的睡去了。梦里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略感冰凉的大手抚过她的额头,眉眼,鼻梁,嘴唇,最后是下巴。无忧几乎不敢醒来,她怕一睁开眼,面对的又是黑压压的屋顶。

    她在梦里问:"君昊天,是你吗?"

    他好像是答应了,又伸给她一双温软的手。无忧攥住他的手,才安心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无忧醒来了。看到头顶上方的明黄锦帐,才明白自己又回到了现实。曦儿坐在床畔,七岁大的孩子,穿着一丝不苟的龙袍,俨然像个小大人。他指着襁褓中的婴孩:"这是朕的弟弟呀。"

    曦儿已经登基为新帝,年号天佑。追封无忧为文德皇太后。

    无忧满头大汗,抱着怀里新生的婴儿。她凑近曦儿说:"你是娘亲的长子,永远不变。"

    烛光下,襁褓中的婴儿胖乎乎的,闭合眼睛,睡得酣甜。他的眼睛很长,一条弧线向上微挑。他真的好像他的父亲。

    孩子很快就有了封号,"瑞王"。

    一年以后,无忧身体康复,停罢了一年的早朝又重新恢复,无忧开始垂帘听政。少年皇帝在无忧和几位顾命大臣的辅佐下,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天下初定,接手它的却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子曦积极地筹备迁都洛阳。南北统一以后,京城已不适合作为全国的政治中心,况且营建东都洛阳也是君昊天生前的心愿。

    近两年来,朝廷积极地开凿大运河支系水系,各地郡县提上了各种营建洛阳皇宫的方案。起先朝中众多老臣都反对迁都,毕竟豪门望族数百年来的经济根基都盘踞在京城,一旦都城迁移,国家的政治经济中心都会南倾,会影响到他们的根本利益。

    此事一度僵持不下,无忧也颇感为难。后来曦儿忽然提议由朝廷扶植几个主要世家的家业南迁,从政策上、经济上予以支持,保障其世袭利益,只要几大世家响应朝廷其他小商小户自然跟随南下。

    此方案一提出,立刻得到几位顾命大臣的赞同。计划实施得很顺利,短短五年间,京城富商先后将家业迁到了洛阳,国家的政治经济中心也在逐渐向洛阳倾斜。虽然当时无忧很疑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会提出这样高瞻远瞩的建义。

    子曦为政,早在十三岁时候就可以独当一面。到了今日,她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指摘他什么了。

    洛阳城里春光好,牡丹艳色甲天下。天佑八年的春天,天朝都城终于迁往洛阳,同时新帝在洛阳皇宫正式宣布亲政。

    在圣驾出发前往洛阳的前一天晚上,子曦来见过无忧。无忧坚持不肯随行到洛阳去,在皇宫里的人都迁空了以后,她决定搬往京郊行宫翠微宫独居。

    子曦劝了她很多遍她都不肯听。在外界看来,这是皇太后对先帝伉俪情深,念念不忘,因此甘愿前往翠微宫守陵。只有无忧自己知道,她在权力和政治的中心周旋太久,已经太累了。如果可以选一个地方平淡的度过余生,她愿意像多年前的那个男人一样,安静的对着自己的陵墓。

    黄袍少年,背对着她。仙家白鹭,不如他风度翩翩。远处湖山,襟怀清旷,却比不上他回头一笑。

    高洁雍容,只在凤眼的尾梢。他的神态十分安详:"母后。"

    "你来了。"无忧微微一笑,子炎就跟在她身侧,对着子曦微微拘礼:"皇帝哥哥。"

    子曦今年十五岁了,他的容貌越来越继承了君家男子的俊美,浓黑上扬的剑眉很像君昊天,但眼睛却像君寰宸更多。他与君昊天不同,他常常笑,相比之下,倒是她身边的子炎更像是少年时代的君昊天。乾坤之秀,灵气独钟,绿云影里,明霞织就,却被一袭素袍的子炎轻易压倒。

    子炎不爱说话,只亲近无忧一个。他的冷艳,也来自他的个性。他是一个小孩子,吝惜笑容的孩子。宫人们因为他的漂亮,而期待他笑,可他最多动一动嘴角。而子曦是一个皇帝,他常常笑。恩威并施,他的笑容会让臣子们到晚年还念念不忘。

    "母后真的不愿去洛阳吗?听说那里的牡丹艳冠天下,牡丹为花中之王,正适合母后。"

    无忧握住子曦的手:"我老了,曾经轰轰烈烈过。绚丽之极,归于平淡。倒是你刚刚亲政,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学。先帝登基的时候,也是像你这么大年纪。"

    她刻意用了"先帝"这个词,而不是"你父皇"。君昊天已经离开,有些事情即使是谎言,也没有再拆穿的必要。

    唯有一个心愿,君昊天一生为国事耗尽心力,他一定不希望他的孩子再卷入政治权力的漩涡。所以,她要带着子炎一起离开。

    子曦想了一想,仿佛漫不经心的说:"昨日清点后宫奴婢,在冷宫发现一个疯癫的宫女,可能是先帝时代被关押在冷宫的。本来想趁迁都将她遣回乡下,但今早宫人们去看,那宫女竟然一夜间就死了。"

    "后宫的女人,都是苦命的人。"无忧轻轻叹息。

    子曦浅笑:"母后怎能算是苦命。听内务局的人说,那宫女名叫清露,以前好像伺候过母后,母后您有印象吗?"

    无忧心一惊,眉目间闪过很明显的惊慌。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你说她疯了?她没说什么吧。"

    子曦的眼睛有意无意对她瞧,似乎想试探什么。但最终无忧也没说,只是握着他的手心沁出了薄薄的汗。

    子曦终于转移了话题:"母后这次前往京郊皇陵要带着子炎一起去吗?"

    无忧看了眼子炎:"你知道子炎只醉心书法,谋政并不适合他。与其让他去洛阳,不如留在翠微宫陪陪他父皇。"

    子曦默默点头。他知道,父皇只是子炎一个人的父皇,不是他的。那名叫清露的宫女并没有疯癫,他在问出她当年的真相后,就下令将她赐死。他的身世,既然母亲不愿意说,那他也当作永远不知道好了。那年上书房中,抓着他手腕写下"仁者爱人"的高大身影,已经恍如隔世般悠远。

    他明白母亲的意思。子炎的存在永远都是他皇位的威胁,一旦有一天他的身世昭告天下,那么子炎取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所以母亲宁愿带着子炎偏居皇陵。

    清明节,无忧带着只有八岁的子炎来到京郊翠皇陵。那里是君昊天长眠的地方。

    无忧扶着子炎小小的身体跪下,举目四望,忽然对着身后的奴婢感慨:"怎的今年这里好像又荒凉了一些?我记得嘱咐过要保证这里四季鲜花常开的。"

    宫人们惊慌的说:"前些日子暴雨不断,桃李都飘零四散。奴婢们也没办法。"

    无忧怔怔地盯着陷在泥土里的落红。他说过他也会怕冷怕寂寞,所以她才想尽办法让这里看起来温暖一些,有生机一些,可是连上天也不帮她。

    无忧本来想告诉子炎,那陵墓的深处,就睡着他的爹爹。但是看着孩子天真的样子,她说不出口。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大约还很难理解天人永隔的事实。

    无忧坐在石凳上,把众人都打发的远远的。默默的看着高大如山的坟冢,和它前面雄伟的祭祀殿堂。这是土石砖瓦书写的悲伤。

    春寒还有些萧瑟,山风吹来,两行眼泪顺着无忧的面留下来。子炎静静的看着她,用小手抹去她的泪水:"娘。"

    无忧抱着怀里的孩子,那与他父亲无比肖似的脸孔让她的眼泪更加滂沱。

    *

    微云若绡,舒卷天际。

    皇帝在迁都洛阳的三个月后,又一次返回京城。这次无忧看到他是一身雪衣。

    她笑着对子曦说:"听说你去了一趟江南,连穿衣打扮都有了江左的风气。"

    其实子曦本就继承了他父亲的儒雅风流,加之童年的最初又是在南方长大,像他这样经历的孩子,也的确适合做统一南北的皇帝。

    想起他的父亲,无忧心里掠过一片黯然。那人自请归隐陇西后,八年来竟没有一点消息,好像生生的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他倒是真的做到了自己的诺言:此生永不回京。而她,这辈子恐怕也就待在京郊的翠微宫里了。所以他们此生,恐怕无缘再见。

    子曦腼腆的微笑:"儿臣此趟去了杭州,督促洛阳至杭州的运河开凿。我们秘密下榻在灵隐寺,那里的主持说母后也曾来过,还领着儿臣去了母后曾经住过的禅房。"

    无忧静静的听着,在南楚时的一切,好像上一辈子的事情,那般模糊,遥远。她依稀只记得后山卖花的老婆婆,栀子花的芬芳如今还萦绕鼻端,山上的风,到了夜里,清凉得好像情人的眼泪。

    子曦顿了一下,才漫不经心的说:"儿臣在灵隐寺,还碰到一个僧侣。据说酷似当年的允王。"

    他已经不再亲昵的称呼炎之陌为炎叔叔,但无忧还是一下子睁大了眼。

    君昊天对外宣称炎氏皇族已经灭族,但子曦从来不相信炎之陌已死,知情的人,都不会相信。

    "相似的人多了。你没跟他说话吧?"无忧努力装作不经意。

    子曦摇头:"朕当然不会过去。但是听朕的小太监说,那僧侣常一个人念一首诗:谁言别后终无悔,寒月清宵绮梦回,深知身在情常在,前尘不共彩云飞。"他俊秀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无忧瞧,然后浅笑:"一个和尚,念些情不情的,你说好笑不?"

    无忧委婉一笑,不再说话。这时伺候子曦的随身宦官在门外探头探脑,他手里拿了封信,显然在踌躇要不要打断皇帝母子的谈话。

    无忧用袖子指了指门外,子曦怒视那宦官一眼,转身又微笑对无忧说:"儿臣不打扰母后午休了。"

    无忧至今还住在西暖阁。翠微宫的主阁云轩阁里的一切,都还布置成君昊天活着的时候差不多少的样子。无忧有时也会过去,摸着那里的桌椅、床榻,亲自将它们擦得一尘不染。她仿佛还能看到宽椅里坐着一个雪松般遒劲的男人,他的背影如山峰般密不透风,他的脸永远是八年前的模样。男人与女人不同,当无忧的容颜开始褪色的时候,他永远停留在了人生最光辉灿烂的时刻。

    她以前不懂,这样一个男人怎会在不满三十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现在她也许懂得了一些。虽然她没有看到他变老,但她在心里想象着他和她一起老去。

    午时,宫女泡了江南新摘的虎跑龙井。以前北方没有这种茶,因为无忧格外喜欢,于是皇帝特令人从杭州采摘了快马运往京城。这种茶,无忧只在豫州城喝过,却终生难忘。

    无忧想着新茶难得,便亲自端了一杯到书房去请皇帝共品。

    书房的门虚掩,无忧推开一条缝,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她走进去,将茶盏放在桌上,书案上,搁着刚才宦官找来时拿的信。

    这种独特的水蓝色信封,无忧以前也见过几次。好像是某个机构专门写给皇帝的密信,就好象君昊天在位时的太平书阁。但此事子曦从来没跟她说过,也许皇帝也在培养他自己的特务机构了吧,毕竟她是已退居殿后的太后,这种事并不需要向她上报。

    她只是好奇地朝信封上瞥了一眼,心脏却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天地玄黄之中,好像有一个悠远的声音在呼唤她:忧儿,忧儿......

    见字,如面。

    真是许久不见了呀。

    *

    次年春天,洛阳通往杭州的运河终于开凿完工,皇帝邀请无忧沿运河往杭州一游。

    烟雨江南,碧芜千里。沥沥莺声,烟丝醉软,东风袅袅,香雾霏霏。海棠花,因昨夜之雨,胭脂缤纷。

    将有十载未见江南风情,无忧坐在画舸的船头,浆声绿影里,视线竟有些模糊了。

    皇帝与子炎早在两日前就先快马到达了杭州,此次他们仍然选择了灵隐寺下榻。无忧心里想着子曦去年提到的那个僧侣,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前尘不共彩云飞。就像那些被遗留在军营里的记忆一样,你真的从来没有忘记过吗?

    船到了岸边,西湖水碧绿微澜,少年皇帝穿着雪白素衣,沿着红桥画堤而来。

    他微笑着伸手:"母后,行船可疲惫?"

    无忧摇头,远山翠色如漫,殿阁寺塔巍峨的身姿在暮色下柔和起来,嵌入山石的大佛慈眉善目,仿佛可以容纳世人所有的悲伤疾苦。其实,是他没有看见人间最惨烈的一幕。当生命即将消亡时,他没有一丝怜悯过信仰他的孩子。

    子曦亲自挽着母亲的手进入寺庙。他已经听说,母亲在南北初战的时候来过这里,那时是南帝陪伴着她。那时的母亲风华绝代,引无数英雄折腰,他的父皇和亲生父亲,俱是如此。十多年过去了,却只剩下他,陪伴着孤独的母亲。

    草顶的禅房幽静,找不到丝毫过去住客的痕迹。无忧一个人坐在榻上发愣。她没有看到子曦口中与炎之陌酷似的僧侣,但是到了夜间,僧人们的晚课不断地传到耳中。念经的声响不大,也不显得嘈杂,唯独很清晰,一下一下,震撼着她的耳膜。

    她终于无法入睡,披了件外衣,没有惊动侍从,独自来到寺庙的后山。她以为自己还记得这里的路,谁知走着走着,还是失了方向。

    到底十多年过去了,寺庙修建过多次,路也不可能一样了。也许道路没变,只是她忘记了,毕竟她也在变。

    兀自叹息了一声,山间的露气沾湿了鞋子,她也不想再走下去,索性寻了块石头靠着坐下歇息,等禅房的丫头发现她不见了,自然会找过来。

    这时,空幽的山林里,传出了一阵琴声。没有想到,这样的偏远之地也有这样美妙的琴声。也不知怎的,听着那不知谁人演奏的无名曲调,无忧竟然忆起昔日在南楚皇宫中的种种,那年海棠花下薄透的眼泪,太液池熊熊的烈火,都在脑海中呼啸而过。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走,脚底踩上了掉落的树枝,发出"啪嚓"的轻响。

    琴声戛然而止,那人在幽暗的光线下抬起头,白皙玉容,水漾红唇,秀挺长眉,竟是别样俊美的一名僧侣。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在这暮春时节,正应了那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他的眸子,竟是会开出桃花般的艳丽!

    无忧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双肩瑟瑟颤抖着,眼眶发热,她却使劲地睁大眼睛盯着他。

    坐着的僧人抱起琴,略带诧异的打量她一眼,温言道:"女施主?"

    无忧僵硬地动了动唇:"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显然没有意会无忧的意思,露出狡黠的微笑:"你可不要告诉方丈啊。师兄们都在上晚课呢。"

    显然,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他不明白她所问,亦不知她是何人。

    无忧的掌心濡湿,挣扎了好久,终是觉得多说无益。于是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一礼:"敢问大师法号?"

    他露出腼腆的笑,眸子弯若柳叶,美不胜收。

    "不敢不敢。小僧法号忘忧。"

    忘忧......

    无忧的心猛的一抽,咬住了嘴唇。那白衣僧人却还像没事一般,收琴向她走来:"施主迷路了吗?夜间山路难走,不妨由小僧带路吧。"

    无忧默默的点头,跟在他身后。他的背影和过去还是一样,岁月仿佛从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即使他的满头青丝已不复存在,没有华服相称,他依然美得清俊绝俗。

    "施主是上山进香的吗?"他边走边回头和无忧聊天,无忧点点头。他又说:"今年寺里池塘的荷花开得好早呢,不知施主看过了没?"

    无忧又摇头,只是一径的听他说。

    "小僧听说昔日南宫里的太液池芙蓉是最美的,开得最大的花朵有这么大。"他比划给她看,"现在南朝灭了,南宫成了建康的一处行宫,要是什么时候有机会,让老百姓也都看看就好了。"

    "是吗,我也想看看。"无忧淡淡的笑,太液池的莲花的确是最美的,因为它们开得像火一样绚烂。

    "施主知道佛门子弟天天念经,为什么叫’口吐莲花’吗?因为当初释迦牟尼为了寻求没有烦恼的美好生活,专门设想了一个西方极乐世界。那里到处都是莲花,又叫莲花世界。"他聊到佛家典故,滔滔不绝,

    无忧认真的听着,她也是头一次听说。等他讲完,无忧才道:"我也知道一个关于莲花的故事。古时候有个少妇的丈夫死了,她天天看着水里的一种野生花。觉得这花越来越象丈夫的脸,就把这花叫做’夫容’,有一天,这少妇投入水中,这花从此就开了并蒂。久而久之,’夫容’被文人改写成’芙蓉’。"莲花又叫芙蓉。昭阳殿前的千瓣重莲从来都是并蒂双生的,好像交颈缠绵的情人。

    他们说着说着已经回到寺庙,无忧不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远远的就和他道别。

    她说:"再见。"他笑了笑,转身没入黑暗中。

    应该不会见了吧......

    无忧看着他的背影,又默默说了一句:"珍重,炎之陌。"

    *

    炎之陌才走开一段距离,黑暗中立刻掠过几道魅影。他停下了脚步,对着黑漆漆的夜色冷声说:"出来吧。"

    周围的菩提树晃动了几下,十名死士随着飘落的树叶,跪伏在他脚下。

    "王爷。"

    "我选择了出家,就不再是什么王爷。你们不用再费劲心思劝我复国了。"

    "王爷,今天上山来的可不是普通香客。他们都是天朝皇室,只要今晚的行动得手,南楚复国就大有希望。"

    炎之陌忽然面色一寒,厉声问:"你们背着我部署了什么?"

    "属下们忍辱负重十余年,为的就是今晚。只要今夜事成,属下甘愿以死谢罪。王爷是南楚唯一血脉,只需等待时机登基。"

    十名死士俱是铁了心,连他的命令也不听了。

    "混帐!"炎之陌痛呼一声,身形一闪,已经朝着来时的方向又奔了回去。

    *

    初夏的风,穿过禅房的纸窗,吹着无忧的头发。当她快要沉醉在这情景里的时候,风里忽然送来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揉揉眼睛,着火了?

    院子里有婢女在喊:"太后,有人在寺院里纵火!贼人围攻了皇上的住所,正和侍卫们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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