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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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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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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债?”

    我睁大眼看着他问:“他欠我七百文,老父台要代他还吗?”

    师爷走到知县边上,附耳说了几句,那知县便道:“来人,先将这犯妇收押,容后再审。”

    然后,我便被关进了这半地下室的牢房。比我想象的好些,虽然仍旧阴暗潮湿,地方狭小局促,铺盖肮脏,还有老鼠出入,可好歹是个单人间。我不知道这重犯待遇是幸还是不幸。想来也是麻烦的,那个知县真要把我牵进什么谋逆案里,我估计就能从总督衙门一直参观到刑部(当然大牢是重点)。受罪是一件,牵累家里就更糟了。

    一只老鼠就在桌子下面钻进钻出,烦死人。我从床上跳起,正要去对付它,却好像听见高悬的小窗口有人叫我。我爬到床上,凑过去,就见聂靖的一张脸贴在栏杆上,眼睛在黑夜里发着幽光,吓我一大跳。我惊魂一定,就立刻道:“赶紧把我弄出去。”

    “别急。”

    他是不急,我可没他心态那么平,微怒道:“说不定下回就该用刑了。”

    聂靖却嘿嘿笑道:“夹断了手指,大不了我给你喂饭。”

    我瞪着他道:“你想等着倒霉十年,什么生意都做不成一文钱都赚不到吗?”

    他叹了口气说:“忍一下吧,等下次堂审,我想办法弄你出去。”

    “你现在能进得来,怎么不能弄我出去?”我挑眉问。

    他回道:“你要能从这窗楞中间钻出来,我再想办法如何?”

    这个窗户本身就比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我干瞪着他,明白事无可为,便道:“你赶快滚,别碍我的眼。”

    他临走时,留下一句:“有点耐□□。”

    我坐在床上,发现那只老鼠还在蹦达,便起身走到它经常流窜的位置站好,等它一经过,飞起一脚踢过去,它发出“吱——”地一声惨叫,消失在栏杆外面。痛快了,睡觉。

    过了两天,我都快被关得呆了,也总结出这个县衙的牢饭难吃之极,马桶恶心人,狱卒态度普通。知县第二次提审我,我有点兴奋,猜测聂靖这混蛋该行动了。一路观察,发现从牢房到县衙正堂还是有很多空子可钻的。

    这次审问安排到大堂去了。审讯的过程还是重复上次的套路,乏味得很。暂时不用担心受刑,因为一般县衙没这个权力对人犯用大刑,就怕这个知县是个律盲。几个回合的问话下来,无论县太爷、师爷,还是我,都是又困又累,正在这时,有衙役禀报,知府大人来访。

    这显然是个没有事先通知的视察,知县赶紧整了整衣冠,然后忙着吩咐人把我带下去。我跨过大堂的门槛时,跟来人擦身而过。忽然有人在背后唤道:“涵姑娘!”

    该死!我不理,只管往前走。那人却拦到我前面,用万分惊讶的语气道:“涵姑娘,您怎么在这儿?”该是我问才对,怎么会在这地方碰上你!我偏头不理他,汪逢年却陪着笑脸道:“好些年没见了,福晋可念着您那!”

    旁边便服陪同的一人问:“汪爷,这是……”

    而那知县连忙跑到这人身边,恭敬地道:“府台大人,这位是?”

    汪逢年转头向那知县问:“怎么回事?”

    知县不知他来历,但看顶头上司也对他这么客气,便恭谨地答:“这女犯涉谋叛大案,今日堂审……”

    还没等他说话,汪逢年便厉喝一声打断他:“放屁,十四爷的福晋怎会谋反!”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汪逢年的这句话搞懵了,知县呆愣愣地看着他,还是那便服的知府拉着他和知县避到后堂去说话。我则被汪的随员以及一众衙役围困在大堂。也没站多久,他们就商量完了。有人证明我不是锦颜,干系脱得很快,他们出来后,我就被汪逢年“请”去他所借住的某富商的别院。

    “姑娘这些年在外,福晋和爷还常提起您。李大人去年年尾补了通政副史到了京里,福晋就说怎么您没跟着来……”汪逢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我打断他道:“你怎么对我家的事这么清楚?”

    他干笑两声就没了下文。我便道:“我要回杭州家里。”

    汪逢年陪笑道:“不如奴才送姑娘回京,李大人和您家大爷都在京里哪。”

    我冷淡地道:“我要先回杭州,真要上京,家里也会安排人。”还想起他刚才在县衙里说我是十四福晋的事儿,真格滑稽!

    还没等我开口问,外面就跑进来一个人,对汪逢年耳语两句,他便道:“姑娘累了吧,今儿就请先歇息。奴才告退。”然后也不看我,就躬身退了出去。他找了两个丫鬟服侍我饮食起居,院落外面我目所能及处还有两三个虎背熊腰的护卫,我看我也没必要去测试他们是否真的身手不凡。

    在宜宾的最后一天,我趴窗台前盯着天发呆,却看见有个开始是黑点的东西越来越近,飞过屋檐,穿过敞开的门,“噗”地一声钻进床上被褥里。我拨开被子找,发现原来是枝羽箭绑了张纸条。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这家伙老做这种事,要是我现在躺床上,怕会被戳个正着,想要我命不成?纸上只写了一行字“事出突然,始料未及。料你平安,我这方却麻烦纠缠,自求多福,如无耽误,三个月后,京城见。”我撕那张纸像撕那家伙的脸,京城见个鬼!

    汪逢年这混蛋,一直到把我押至北京也没再露面。就是赶路途中,我要求跟他说话,也被那些护卫婢女用软话挡回来,这家伙在躲什么啊?!

    阔别三年之后,我又从那个角门进入贝勒府,再见老八,也仍旧是在那曾经熟悉的书房。正是傍晚时分,老八背对着我,站在夕阳下的浮尘里,听到外面禀告,便转过身来,先挥退了下人,然后对我露齿一笑:“别来无恙?”

    窗楞的阴影投射到他脸上,有种梦幻般的诡异。我也笑了笑舒缓神经:“彼此彼此。”这人风采犹胜当年,该是混得不错。顿了顿又道:“这算见过了,让我回家如何?”

    他却道:“见见十四弟再说好吗?”

    “你是在跟我商量?”我挑眉问。

    “你一避几年也不是办法。”他叹了口气道。

    我有些恼怒:“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年答应了不再管这事。”

    他微眯着眼,转而看外面:“事到如今,我管或不管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我的问题被“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一人撞开并未锁上的门,冲了进来,紧盯着老八道:“八哥!”

    老八向我这边微抬了抬下巴,十四缓缓转过头来,我们的目光不可避免地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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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有阿哥了,其实蛮麻烦的。

    真的很困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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