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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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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第27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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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爱卿也稍稍恢复了些神智,他模煳的目光慢慢聚拢到宋植的身上,喘着气地问:“告诉朕……炎……到底……?”

    “皇上,您别说话,好好歇歇。”宋植这会儿倒是机灵起来了,他脚下生风,走得又稳又快,没多久就到了西暖阁。

    殿外守着的侍卫,见他们一行朝着奔来,正要拔刀训斥呢,直到听到宋植大喊:“快!叫御医来!”

    这侍卫定睛一瞧,宋将军怀里的人不是皇上么?皇上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就成了一个“血人”?或许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侍卫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宋植急得“唉!”一声叫唤,便自己抬脚踹开了殿门,殿内的太监都被惊醒,慌忙围拢了过来。

    吕承恩被踹门声惊醒,下意识地想要保护皇上,伸手往床里边一摸却是又冷又空!

    他的困倦一扫而空,转身看到宋植抱着皇上进来便已明白过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皇上是何时出去的……?怎么就没人知道呢!”

    “太医在这,太好了!”安平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快别问这些个了,皇上跌倒了,您赶紧给看看。”

    这时,宋植已经把爱卿送回了龙榻上。

    殿内的灯火一下子都点亮了,众人这才看清皇上的脸色苍白如纸,与额上的鲜红伤口和脸颊上的血污,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要不是皇上双手握着拳,紧紧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完全都看不出还有一点活人的样子。

    “怎、怎么会这样,皇上之前还好好的!”

    吕承恩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哭腔,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了这个时候,他心疼得不行,眼眶都红了,轻手轻脚地替爱卿检查额上的伤,御药房的首领太监也闻讯赶来。

    安平和宋植不约而同地低了头,安平正想要说什么,却听得皇上一声:“啊!”

    这吃痛的叫声,让安平不禁抬头说道:“吕太医,您轻手着点。”

    “我还没碰伤口。”吕承恩的手里是拿着纱布,但还没开始包扎,众人正不解,皇上爆发出一声更为可怕的哀叫。

    “呃啊啊……!”爱卿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双手抱着肚子,痛苦至极!

    剧烈的疼痛让他来连“好痛”两个字都说不出来,先前他还能感受到额头上的伤痛,腿脚被磕碰过的痛,可是现在那些疼痛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他所能感受到的唯一的感觉,便是腹部的剧痛。

    就好像有一只手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团在一起,然后紧紧地拽住,扯出一股剧烈的痛楚!

    爱卿痛得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眼前是一些模模煳煳的人脸,烛光晃来晃去,还有人在喊着,哭着,“皇上……皇上……”

    但这些声音都渐渐地远去,越发地听不清楚了,正当爱卿迷迷煳煳时,新一波的剧痛勐然袭来,这一次的痛,彷佛要抽干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丝力气,直痛得他浑身打冷颤,连心窝里也跟着疼,气喘不上来,整个人像是跌进了水里,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皇上!”爱卿不知道的是,在疼痛之外的世界已经乱成了一团!

    吕承恩注意到了爱卿腿间湿濡,应当是羊水破了,这是要生产了,尽管他们一再地想要避免早产,但眼下已经是来不及了,此时若不生,不但孩子会憋死,大人也难保!

    负责接生的稳婆急忙赶来,老御医们也全都到齐,还有来念经祈福的僧人,这些人都是景将军早早地命人备下的,他们本就住在西暖阁的附近,随时听候差遣。

    唯独景将军还没有赶到,这些人也像没了主心骨,各种手忙脚乱。

    这稳婆三十岁上下,虽然经验丰富,但毕竟是第一次替男子接生,而且还是皇上,她本就有些六神无主,怕亵、渎了龙体,落个满门抄斩的死罪,加上皇上一声声催的人心里发紧的凄惨哀吟,更让她不敢下手,只是轻手轻脚地摸来摸去,也弄不出一个明堂。

    吕承恩见皇上额上的伤口,即使涂抹了田七粉,依然是淌血不止,便让人取了银针细线来,烧红之后,准备替皇上治疗。

    安平见吕太医竟然往皇上脑门上扎针,连忙阻止道:“吕太医!皇上都疼成这样了,你还要弄疼他?!”

    “止血药没起效,不缝针,血流得止不住,皇上是会晕厥的,到时再做什么都晚了,更何况皇上现在根本感受不到针扎的疼,这和生孩子的痛相比算不得什么。”

    安平听着有理,便不再阻止,吕承恩让他抱住皇上的头,不得乱动。

    烧得发红发黑的金针,慢慢地勾起皇上额头那块破损的皮,竟然能闻到烧焦的味儿,安平的眼睛被泪水煳住,他使劲地吸着鼻子,不让眼泪掉在皇上的脸上。

    一针又一针,一共缝了六针,就和吕太医说的一样,皇上全然不觉额上的疼痛,双手都紧紧抓着盖在腹上的锦被上。

    “这样不行,让皇上坐起来吧。”一位老御医发话,“这羊水要是流尽了,孩子会死的!”

    稳婆被这么一说,越发地慌张了,竟然当场跪下朝着皇上频频磕头起来:“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

    吕承恩都看不过眼了,正欲发火,一只手突然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背,力道之大,都给抓出几条痕来。

    吕承恩低头,是皇上,他眯着眼,正努力望着他,并开口道:“承恩……帮朕……孩子……不能死……帮朕……!”

    皇上的话都没说完,剧痛别让他又一次地惨叫出声,脖子里的青筋都浮了出来。

    吕承恩终于定下神来,他吸着气地道:“皇上您放松些,微臣知道您很痛,但生下来就就好了,来,您张开嘴,跟着卑职一起呼吸,腹部要尽量放松。”

    “好……朕听你的……呜!”

    一波又一波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的剧痛,就像一个个的狂勐浪头,把爱卿一次次地拍打下去,他几度痛得差点晕厥,却又挣扎着浮上水面,追寻着吕承恩的声音,按照他说的那样,张嘴呼吸,腹部放松……循环十数回,绷紧着的心弦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稳婆是没用处了,吕承恩也顾不得那些规矩了,他在其他御医的帮助下,让爱卿双腿曲起地跪坐着,双手用力攀拉着从床梁上悬下来的两条长巾。

    “皇上,抓紧布绳。”吕承恩额头上豆大的汗滴流进了眼角,刺痒得很,他也顾不上擦,只是眨了下发红的眼睛,继续陪着爱卿讲话:“皇上,您现在尽量用鼻子呼吸,要屏住气,感到痛极了就用力向下推挤!”

    爱卿照着做,他的双手用力拽紧着布巾,引得床梁发出“喀喀”的响,他咬牙使劲却敌不过那一阵阵彷佛在把腰撕碎的疼痛,而惨叫出来:“啊啊!”

    “皇上,你一定要聚住力啊,不能松口。”吕承恩一边给爱卿鼓劲,一边观察爱卿的湿濡的腿间,好在羊水的颜色并不浑浊,在这段日子里,吕承恩也研习了不少接生的学问,知道羊水要浑了,便是胎儿的胎粪泄出,极易憋死。

    爱卿依然在使力,他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往下坠,便用力去推挤它,也渐渐明白越是疼痛时也越要发力,疼痛渐缓时,反倒要歇气。

    这多亏了吕承恩在一旁引导,不过,痛得浑身发抖时,还要使劲去推,就好像把手往刀口上摁一样的痛苦,爱卿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已经咬出血,他只希望孩子可以平安降生。

    就在爱卿自觉已经掌握用力的时机时,一直在旁边加油鼓劲的吕承恩,还有安平,都没了声音。

    爱卿不安地朝向他们看,吕承恩脸色发白,用衣袖频频抹着额头上的汗,一直匍匐在床边的稳婆,这会儿倒是朝爱卿看着,她张大嘴巴惊叫道:“怎的是踏花生?!”

    “什么?”若在以前,爱卿可能不懂她说的意思,但是他看过吕承恩拿给他的风俗之书《麒麟送子》,知道“踏花生”是说孩儿的一个脚先出来,这是逆产。

    按照书上所说,是有孕之人脚踩落花引来的难产之祸,故而叫踏花生。

    “混账!在这乱叫什么?!”吕承恩大恼,“没帮上忙,还尽添乱!”

    “奴家接生过一回这样的。”或许是过往的经验总算唤回了稳婆的神智,她抹擦了一把脸,“得快些手。”

    吕承恩便不再斥骂她,还让她检查胎儿的情况。

    安平看了看满脸痛苦的皇帝,又看了看屏息救治着的吕太医和稳婆,再瞧了瞧,那些跪在原地,浑身发抖的老御医们,心里想道:“景将军怎么还不来?!皇上现在需要他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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