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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1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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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2章 狡兔死、走狗烹(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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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沙皇扫视着在座的大臣,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在权力的游戏里,容不得半点心软和犹豫。

    半年后的一个雨夜,伦敦的街道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本尼格森躺在病榻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回忆着自己的一生。

    他颤抖着拿起笔,在日记上写下最后一行字:“我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墨迹未干,他的手便无力地垂落。窗外的雷鸣,仿佛是他最后的呐喊,却无人倾听。

    1801年6月的圣彼得堡,涅瓦河畔的椴树缀满白花,馥郁的香气却驱散不了冬宫枢密院议事厅内的肃杀。晨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亚历山大的鎏金宝座上投下斑驳光影,年轻沙皇的目光,轻轻扫过面前的禁卫军统帅拉耶夫斯基。

    “因拉耶夫斯基将军身体抱恙,即日起解除禁卫军统帅一职。”枢密院掌玺大臣的声音在空旷大厅回荡,羊皮诏书的沙沙声如毒蛇吐信。座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拉耶夫斯基只觉血液冲上头顶,眼前金星乱冒。

    “这一定是弄错了!我对陛下忠心耿耿!”他踉跄着抓住大臣的锦缎袖口,勋章在剧烈晃动中撞出清脆声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映出亚历山大起身走下台阶的身影。

    “库尔兰的庄园需要您这样的智者打理。”亚历山大握住他的手,却让拉耶夫斯基如坠冰窖。“待我亲自指挥大军兵抵涅曼河,与安德鲁决战之日,一定让您来执掌俄国第一军团。”沙皇指尖轻拍他手背,看似亲昵的动作,却像刽子手在试刀锋。

    拉耶夫斯基急忙说道:“陛下!臣愿即刻奔赴涅曼河,哪怕只做立陶宛总督,也要为帝国守好边境!”他抬头时,额角已渗出冷汗,却见亚历山大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沙皇甩开他的手说道:“够了,这是我与枢密院的共同决议。”转身时,披风上的双头鹰纹章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拉耶夫斯基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还是皇储的亚历山大在他怀里咯咯笑的模样。

    数周后,库尔兰庄园的塔楼里,拉耶夫斯基每日擦拭着望远镜。远处的地平线尽头,圣彼得堡的教堂尖顶若隐若现。

    书房墙上,亚历山大肖像照依然挂在显眼处,沙皇的笑容比夏日骄阳还灿烂。如今照片蒙着薄灰,而沙皇的密探正躲在庄园外的树林里,将他的一举一动写成密报。

    6月末的雨夜,惊雷炸响天空。拉耶夫斯基正用软布擦拭相框,闪电突然照亮窗外数十道黑影。大门被撞开的瞬间,他抄起烛台砸向最近的蒙面人,却被铁棍击中手腕。黑暗中,拳脚如雨点落下,他听见自己的肋骨发出断裂声。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在泥水里挣扎,咸腥的血水混着雨水灌进喉咙。

    为首的蒙面人扯下他胸前的勋章,冷笑掷地:“陛下说,知道太多的狗,该闭嘴了。”

    当铁链锁住脚踝时,拉耶夫斯基被拖过书房门槛。他最后一眼望向墙上的照片,闪电再次劈开夜幕,亚历山大的笑容在光影交错中扭曲变形,化作无数把刺向他的利刃。暴雨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远处传来犬吠,而圣彼得堡的灯火,永远不会为他再亮。

    夏季已至,寒气消逝,然而权力的寒冬却悄然降临。“3月弑君案”的余波在宫廷内外震荡,那些曾为亚历山大一世登上皇位冲锋陷阵的同谋者,此刻正如同棋盘上失去价值的弃子,等待着被命运裁决。

    在圣彼得堡郊外的练兵场,数十名参与政变的禁卫军士兵面色阴沉地聆听着调令。他们曾高举武器,为亚历山大的登基之路披荆斩棘,如今却要被编入边境民团。

    指挥官冷漠地宣读着命令:“即日起,你们将前往西伯利亚边境,戍守边疆。”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骚动。

    一名士兵握紧拳头,向前踏出一步:“大人,我们为陛下效命,为何要被派去那苦寒之地?”

    指挥官冷笑一声:“这是陛下的旨意,岂容你们质疑?”

    寒风卷起地上的沙尘,模糊了士兵们绝望的面容,他们知道,此去西伯利亚,或许将永无归期。

    巴尔干半岛的崇山峻岭间,同样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那些曾在宫廷阴谋中扮演重要角色的贵族子弟,被迫离开繁华的圣彼得堡,来到这片充满硝烟与战火的土地。

    他们穿军官制服,在野蛮指挥官的呵斥下,艰难地适应着陌生的战场环境。一位出身贵族的青年,擦拭着手中的佩剑,望着远方的战火,喃喃自语:“曾经以为跟着陛下能飞黄腾达,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异国他乡的炮灰。”他的话语中满是无奈与悔恨,却也只能在残酷的现实中挣扎求生。

    而在高加索地区,气候的炎热与当地部族的反抗,让另一批“弑君案”的参与者苦不堪言。

    他们被派去镇压当地的叛乱,在烈日下艰难行军,随时面临着敌人的袭击。一名军官在写给家人的信中痛苦地说道:“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陛下似乎早已忘记了我们曾为他做过的一切。”信件寄出后,便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音。

    亚历山大一世深知,这些同谋者虽然曾为他立下汗马功劳,但他们手中握着太多秘密,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威胁皇位的定时炸弹。出于审慎,他必须将这些隐患一一清除;

    而内心深处,年轻沙皇对同谋者在政变中那些血腥手段的反感,也让他不愿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毫无疑问,亚历山大渴望自己能摆脱“弑君者”的标签,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彻底埋葬,以一个全新的、光明的形象统治俄国。

    为了达到目的,亚历山大一世软硬兼施。对于那些稍有不满或反抗迹象的人,他毫不留情地给予惩罚,以儆效尤;而对于一些表面顺从的同谋者,他则偶尔给予一些小恩小惠,让他们心存幻想,不至于铤而走险。在他的精心布局下,曾经的弑君同谋们逐渐被分散、削弱,再也无法对他的皇位构成威胁。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亚历山大一世独自一人时,内心的煎熬却如影随形。他常常站在窗前,望着圣彼得堡的万家灯火,想起那些被他“处理”的同谋者。

    他试图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稳定,为了俄国的未来。但午夜梦回时,政变时的血腥场景却不断在脑海中重现,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仿佛化作冤魂,在他的梦境中徘徊,“弑君者”的烙印,将永远刻在他的生命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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