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会的。
我只是遗憾没等到阿姊送我的大片蔷薇。
阿娘还告诉我,以北也被火烧死了。除了我,没人会难过。
可其实我也不难过。
我只是会在正午抱着不周蹲坐在墙角,这里有个小土堆,下面埋的是我偷捡回来陶笛的碎片。边上的蔷薇已经枯了,连花骨朵都被风吹落在地上,叶子杂七零八地躺在地上,任由来来往往的人踩过去。
我固执地在旁边又挖了一个坑,将它们全都埋进去。
阿娘只会不停地叹着气,跟我说着什么,我却一点也听不见。
只有一句,她让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干活,等来年十八了,再寻个不嫌弃我的人家嫁了。
十八吗?原来我也快要十八了。
不周已经长大了很多,她会咿咿呀呀地张着嘴,想说话,但是等了半天却又什么也蹦不出来。我还学会了写诗,扭扭捏捏的半点不成气候,写在黄土地上像狗爪子扒拉。但是不周好像能看懂,学着我的样子握着树枝在地上乱画。
很久也没人来上门跟我提亲,我走在路上,镇上的人只会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阿爹越来越焦躁,酒喝的也越来越多,常常喝多了逮到谁就打谁,不周也不能幸免。
一直到那天阿爹再次喝多了酒,扯过阿娘的头发就往墙上撞,不管阿娘怎么哭怎么喊也不肯松手。
阿娘哭得厉害,挥舞着手要去抓住阿爹的胳膊,但是没用的。阿爹力气很大,很快阿娘便头破血流,跌坐在墙角翻着白眼。血从她的额头爬下,抚平一道道褶皱,一路流到地上。
我只能紧紧抱着不周,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阿娘也死了,阿爹消停了,第二天只去镇长那里交了两袋子米当作罚款。
有人上门说要求娶我,是那个白胡子大祭司,他用两麻袋米做彩礼,要娶我回家。
阿爹喜笑颜开,应了这门亲事。
吉日定在三月三,桃花盛开的日子。
那天我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外面是灰蒙蒙的一片,应该又是个阴雨绵绵的日子。
而我的床头放着一只蔷薇,小小的一朵,洁白无暇,还流动着露水,花枝上还带着刺。
不周抓着我的衣襟,小小的脑袋贴着我的胸口,睡得很甜。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流着哈喇子。
我盯着那只蔷薇看了好久,一把握在手里,然后迅速换上衣服抱着不周冲出家门。
身后传来狗叫声,很快就有人追出来。
我不回头,只是咬着牙拼命往前跑。
跑出镇子,一直跑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但我知道我要去哪里。
清风送来陶笛的声音,有人在我的耳边轻轻说着:“含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