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突然到一个缩版的自己,哪怕在幻境里,这事也着实有点诡异。
云乘月一个激灵, 只觉后背都更冷了三分。
鹅毛大雪絮絮地落, 不停落在人的脸上。只过了一会儿, 她就感觉顶微凉,像雪在她间开了。
孩子的脸上也盛了雪。她脸颊凹陷, 皮肤微黄,一双睛出奇地大。即便有些脱了形,这五官俨然便幼年时期的云乘月。
“仙女姐姐……给口吃的吧,求、求求了……”
孩子颤抖得非常厉害, 嗓音又哑, 像一濒死而哀鸣的鹿。
云乘月的手下意识摸上了腰间锦囊。
“吃的,我像什么吃的……啊不, 有几块白糖糕!”
她正要打开锦囊,四周却倏然传一种古怪的压迫感;像电流, 又像挤压, 竟一下就把她的灵力给压住。
原本很轻松就能打开的空间锦囊, 一时竟也能打开。
云乘月不禁怔了一怔。
恰在这一怔间,就有一道影子猛地冲过——
一个光脚、清瘦的黑衣少年一把拽下她腰间的锦囊,就疯一样地往街道另一边蹿去了。
与此同时, 原本伸手乞讨的姑娘也扭就跑。
两分散,一看就偷盗熟手。
云乘月下意识伸伸手, 却又在原地站住。她前后望了望,只望雪色皑皑、街道荒凉,人们顾自做着自己的事,一都往她这方向看。
“……啊?”
她有些错愕, 有些生气,还有很多荒谬感。她想到,自己都第三境了,居然着了孩子的道,还被抢走了锦囊。
虽然她的空间锦囊更多掩饰,里放的东西并不重要,真正要紧的事物都在帝陵中……
但被抢了东西,总不大愉快的。
但云乘月站在原地,并未着急去追。
其实,哪怕灵力暂时被压制,仅仅凭借修士们历经淬炼的躯体,也足够让她追上一个孩子。
但她想了想,决定先跟踪姑娘,看看这幻境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就在她刚要迈开步伐时……
——唏律律!
高大马突然跨街而,直奔抢了锦囊的。
而与马蹄声一起到的,一抹刀光。
马蹄扬起,刀光落下。
与刀光一同落下的,还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
“儿安敢当街为贼——”
谁都得到刀劈进骨的声音,也谁都看得迸出的鲜血。
云乘月回想拦,刚古怪的压迫感再次袭,生生逼停了她的动作。等她再一眨,刚的黑衣少年已经倒在地上,身下血泊漫延,又很快渗进雪泥中。
风吹雪卷,街寂静。
屋檐下的冰棱不堪重负,终于落下,碎了一地。
只精工细绣的锦囊却还紧紧握在少年手中。
云乘月呆了一瞬。
突然,她猛一转身,想去追姑娘。孩子跑向另一个方向,尚未被马蹄追上。
然而——
“……啊!”
姑娘被一只手拎了起。她挣扎了一下,又立即不动,只面色煞白,满脸痛苦色。
拎着她的修士,则只平静地抬了抬腰间的刀,就迈步走了过。
他年岁尚轻,容貌俊秀却显得过分阴戾,眉毛仿佛永远微微拧着,过多的白堆在他眶里,令对珠里的光显得更加凶恶。
庄夜,个在山门前与云乘月交过手的飞鱼卫。
他也瞧了云乘月,睨了一,神色不动,拎着姑娘的手也平稳依旧。
“还有另一个贼。”
他略仰起,对马背上的人说:“敢问官爷,如何处置?”
马背上的大汉豪爽一,抬起血滴冻住的刀,毫不在意地上新死的少年。
他一身绛红短袍,上别无纹样,只胸前一个大大的白字——官!
“贼,一并斩了便!”大汉朗道,“做得很,算一功,其后当赏!”
了这话,庄夜微微了。
“。”他说。
一声落地,飞鱼卫刀出鞘,看就要刺入姑娘单薄的身躯。
——铛!
一柄剑刺,携着柔韧力,如春风拂柳一般,阻去了庄夜的刀。
“嗯?”
庄夜眉略抬。
“何人?”
马背上的大汉也变了脸色。
云乘月手持剑,轻轻叹了口气。她原本还想趁机抢过姑娘,惜,她目前修为不如庄夜,在幻境中也不例外。所以,她抢不过,只能暂时阻止庄夜。
“何人?!”
大汉再次喝道。他的马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怒气,不安地挪动四蹄;铁蹄踏碎浸血的雪泥,也踏上少年死去的躯体,将他的四肢踏碎。
云乘月只看了一,就略移开了目光。
她沉着脸,却还保持镇静。虽不完全明白这幻境怎么回事,但当前事态展,她选择按自己的心意动。
“官爷,我被抢了锦囊的苦主。”她说,声音里有了惯常的悠然,“我只想拿回锦囊,不想要这孩子性命。”
“这锦囊么值钱,他们罪不至死。已经死了一个主犯,另一个……”
她又看了一地面的少年,再看庄夜手中僵硬不敢动的姑娘,说:“官爷,放了她吧。”
庄夜看着她,不出声,却嘴角一扯,显得嘲讽至极。
“苦主?”
马背上的大汉哼了一声,强硬道:“国有国法,苦主又如何?谁给的胆气,敢质疑官府的决定?”
说着,他又刀一挑,用刀尖挑起了血泊中的锦囊。
大汉将锦囊往前一送,大声喝问:“这锦囊的?”
云乘月暗暗深呼吸一次,道:“。”
大汉上下打量她几,忽然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这一种到肥羊的。
“咳……”他清清嗓子,“这苦主,俺问,这锦囊价值多少?”
云乘月一愣,一时反应过:“价值……说有多少钱?”
大汉道:“不错。”
看她还不解,这官爷说得更明白了些:“这锦囊,值全部的钱,还值个一半,或者值得更少?”
云乘月得更迷茫了。
一旁庄夜看不下去了,喉咙里压下一声“哈”,开口说:“云道友,官爷问,打算给多少孝敬。给一半,丢的部分就只值一半。”
……搞了半天,居然公然索贿?
云乘月这明白过。她还真过这阵仗。
大梁无论如何,还算称得上一句法制修明,就算有受贿贿这种事,也都背地里偷偷摸摸进。正大光明做出,谁都这个胆子。
她沉默片刻,问:“若我什么都丢,官爷能不能放了这孩子?”
岂料,大汉却不屑道:“什么?贼犯了国法,还敢妄想逃命?”
“这苦主,若再敢阻挠官兵捉贼,就将视作同犯,一并清理!”
这世上哪有这般不讲理的国法?
云乘月面色一沉,心中已有打算。
她一言不,手里剑再挑,就想全力击退庄夜,抢了姑娘一起逃走。
,她有打算,庄夜却办案无数、深识人心的飞鱼卫。云乘月神一凝,他便猜出了她的心意,当即冷一声,手中刀已毫不犹豫送出——
“……啊!”
姑娘被捅了个对穿,连惨叫都短促得紧。
张和云乘月一模一样的脸上,满了惊恐无助,还有对死亡的恐惧。她的睛大睁着,凝视着她,仿佛两口死亡的幽井。
在她将死未死的这个瞬间里,她们凝视着彼此。
身后大汉的声和赞赏,四周远远躲开的、寂静的人群,还有天上无穷无尽的雪,掉到地上就成了肮脏的颜色……
这一刻,云乘月竟然别的什么都想,唯独想到一句:下雪的时候,原真的很冷。
修士当了多久?普通人时期的冷热,竟都像上辈子的事了。
唰——
庄夜抽出刀,稍一用力,将姑娘的身躯掷出,丢在了大汉身前。
大汉再:“,俺欣赏,当有赏!若想加入俺们,只管衙门报名!”
庄夜仿佛就在等这句话,当即也道:“求不得,多谢官爷!”
大汉点,又轻蔑地看了一云乘月,将刀尖上的锦囊丢给了她。
啪——
锦囊砸在她脚边。她去接。
“苦主,像这样不晓事的人,永远不能出人地、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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