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八年
西蜀将军柳翰，性行刚毅，兴蜀行阵，蜀国君如今对他愈发信赖，蜀西陲群山，群山西部为吐蕃诸部，吐蕃不兴兵马，未曾来犯，蜀军多在东境防楚。
楚国之强，在于勇士辈出，粮草丰厚。楚国辖地原是和汉室辖地几乎同等大小。西域自从并入大汉，便被汉室牢牢掌控，虽有西域都护府之名，但却被睿帝的制度封锁在汉帝手中。甚至可以说，即使汉室本土会被其他诸国——北边和东北边的中山与燕国本就是汉室傀儡，吴越两国军力只够自保，不曾敢以下犯上，而且辖地又和汉室相隔，所谓其他诸国，其实就是楚国蜀国和齐国——吞并，细细的河西走廊和广袤的西域随时可以避难，这些才是汉帝真正费心发展的地方。正因如此，楚国虽然在政治影响上比其他诸侯国强硬，连军事也是几乎与帝国军队传奇中山军齐头，文化上还是完全独立于其他尚儒的诸侯国，但仍然不敢和汉室较劲。
可是楚国敢和蜀国较劲。
楚国和蜀国分得巴国土地，为保周全都派重兵把守巴国旧地，军事摩擦在睿帝之时就频频发生，若不是睿帝安抚，恐怕楚蜀两国早就兵戎相见了。如今新帝平庸，不懂得安抚藩兵之道，恐怕蜀国就要挨楚国的刀枪剑戟了。
因此，蜀君把柳翰的将军府从成都西迁到了渝城，只为便于带兵，抵抗随时可能进犯的楚军。
为了尽孝，将军把他的老母亲也搬来了渝城。这一天，正是她六十大寿。
各大军臣做客宴饮，将军府落于群山之间，颇有一番情趣：登山见落日，入夜月华如水，星汉灿烂。即便六月酷暑，府内却清爽舒适。众臣入夜饮酒纵歌，歌声在山间回响不断。
群臣入寝后，作为主人的柳翰还没有睡。
母亲大寿，当然要庆。然而楚国大军压阵，实在让柳翰警惕。几十年来，楚国从未在巴渝遣兵如此之多，只怕是烽火将燃。虽然渝城和边境仍有百里之距，妻儿母上的安全倒是可以保证。可是楚国要犯，大蜀都不保了，这安全还能安全几天？
宴席已散，空留柳翰在堂上独饮。家臣心里懂，也就让将军放开了喝，不时还催促厨娘做点养胃的小食让将军下酒。
柳翰放下酒杯，看见身旁的家臣也有些疲累，吩咐他们退下，佣人们纷纷去照顾各位家臣回殿，只留下巫芳单独陪侍。
巫芳是柳翰自小的陪侍，对柳翰可谓是忠心不二，最能看透柳翰心事，甚至还会了些军法，懂了些政治。今天，巫芳虽然念叨了几句让将军注意身体的话，却没再多说，只是一味地斟酒传菜。
人走光之后，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巫芳本下垂的头抬起，从后厨手里接过刚熬的鸡汤，放在柳翰面前。柳翰看了看，开始笑：“巫芳啊，后厨的人还在忙着给我做吃食呢？”“自然，若是将军的身体明日有恙，王上怪罪，后厨们可是首当其冲啊。”“我倒真想大病一场。脱了这烦恼。”“将军治军已有十余年，这十余年来大理多次北上作乱，都是将军平定之功，如今虽有强楚，但又何至于用身体犯愁啊……”巫芳的语气却没有心疼，最后几个字甚至让人听着有种强忍欢笑的感觉。
柳翰听着口气也有点怪，抬起头看着巫芳。
巫芳跪在桌边，将鸡汤里的鸡徒手拿出，说：“将军看，这只鸡若是我汉，蜀国便是这条最肥美的腿，”巫芳拿起筷子，把一条腿轻而易举地夹下来，不知已经熬煮了多久，“汉室便是这食之无味的鸡肋，楚国，不过是鸡肋上下看似丰饶的肉而已。活着的时候尚且不堪大用，熟了也不见得多有滋味。”柳翰就看着他摆弄这只鸡，鸡腿早就放在了自己的碗里。巫芳看了看柳翰将军的表情略有轻松，把筷子插进了鸡胸里：“看似强大，实则稍动辄破，汉室和楚国都是一样的，瓦解起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困难。”说着就要把筷子往两边扒开。柳翰摸了摸眼皮，看样子甚是疲惫：“蜀君才没有如此的雄伟大志，这数年来若不是我忠心耿耿，只凭他这把我‘放虎归山’的‘逐客令’，我自能拥兵自重重开一个巴国出来。真是毫无经略，毫无经略！”
巫芳的动作停了停，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柳翰把手放下，亲切地看着他，巫芳的手还放在筷子上。
柳翰笑了：“巫芳啊巫芳，近侍就是近侍，这种比对，我这个将军何尝不懂，当年睿帝善用权术，楚国便暗中记录效仿。如今只怕是箸破鸡肋，暗刀藏之。箸断无存，暗刀明哂……”
巫芳没有掏出筷子，筷子还在鸡里插着，巫芳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柳翰：“将军果然聪慧。”柳翰闭眼凝神，哼了一声。
巫芳用筷子轻而易举地把鸡掰开，拿出藏在里面的刀，刺穿了柳翰的喉结。
柳翰本斜靠在桌上，闭眼凝神，这一刺让他睁开了眼，挣扎几下，看着巫芳。周围的侍卫佣人都仿佛定了型，一动也不动。
第一回 西蜀将军府夜遭血洗(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