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兼听风阁阁主与大理寺卿的徐图站在徒弟身旁,淡淡道:“不愧是昆仑入世的唯一一人,洛阳之战剑法深不可测的白玉竹露面,已经足够令世人骇人,此人内力之深厚犹有过之,难怪我看南宫及等人毫不担心。”
赵长陵依旧专注于场内的交手双方,不过并不妨碍他说话,讶异道:“师父的意思,那人竟比楼将军还强?”
徐图摇摇头,笑道:“这可不好说,楼官一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是货真价实一拳一脚打出来的修为,尤其擅长以战养战,眼下看来,两人不相伯仲。”
露出一丝笑意的赵长陵点头道:“楼将军成名战便是打败了姑苏剑池的剑魁,往后未尝败绩,而那人也因此道心动摇,以至于跌出武榜前十。虽说才被武库认作新晋的天下第一,可已是公认的未来十年难逢敌手,成就绝不低于当年不可一世的剑魔。”
徐图亦是不反对徒弟的看法,只是沉声道:“用心了!此二人现在的交手,才是顶尖高手的招法精髓所在,你若是能灵光乍现偶有所得,已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未来武道一途,至少少走十年弯路。”
听到这话的赵成楼不敢怠慢,屏息凝神感受两位绝顶高手的狂乱气息,不敢错过任何细节。
隐约可见各处楼宇之巅,皆有几人站在高处,遥望远方。其中多数是大派的师门长辈,带着心爱弟子来看这场百年难遇的巅峰之战,只求门下弟子能有所收获。
需知眼界的开阔,亦能左右武道境界的高低,这也是无数人趋之若鹜想进入三大派的的缘由。寻常门派可没有那么多高人指点迷津,更是绝无可能有机会让他们见识到楼官与司马郎君这等高人的对决。
唯一另类的,便是与兴致勃勃等着看热闹的人格格不入的两位中年男子。
一位,是来自天下雄险俱第一的剑门关,号称当代剑道扛鼎之人,是与武榜三甲齐名的秋树亭。
另一位,是来自江南儒林,有广纳天下术士、博学甲天下美誉的清风阁阁主齐宣凰。
外界只知一个掉在武榜前十之外,另一个干脆榜上无名,也不曾听说二人有何等惊世骇俗的战绩可吹嘘,故而相比起早早闻名于世的南宫及等人,这两位分明要更加“位高权重”的三大派掌门,反而无人问津。
只有寥寥数人认出来后,战战兢兢上前,报了名号问候一声,便不再打扰。
看着桌面杯中茶水泛起阵阵涟漪,始作俑者便是远在五十里之外的两位武夫,齐宣凰摇头苦笑。
“秋老弟倒是与我这个读书人一般看淡得很,也不带门下得意弟子出来露露脸?此等场面,可遇不可求啊。”
“手中剑,脚下道,都是自己的,看别处作甚?”
秋树亭始终语气平淡刻板,说话让人很难亲近,不认识他的只当这位大掌门脾气不好,熟识他的人自然习以为常。
齐宣凰错愕之下有些恍然,难怪悬剑阁被其余门派始终视作最大对手,他所认识的几位悬剑阁门人,似乎皆是如此秉性。
问道于剑,求道于己,绝不理会外物。
此等心境,才是步入高手之列的真正依仗。
轰然巨响声中,远方尘土漫天,两道半空中的身影失去踪迹。于此同时,有一点寒芒自皇城飞出,破开尘雾,进入骊山地界。
徐图眼角抽搐,十年不曾露面的那杆银枪,终于出世了?
此枪枪名“霸王”,出自兵器世家欧阳山庄,枪杆取自深潭恶龙尾骨,野性难驯。曾有武者前去求兵器,一眼相中这杆“霸王枪”,谁知才握住枪杆,反被蛮横戾气伤及神魂,大病不起。
一柄上好神兵,反而无人可用,欧阳家也是心有不甘。
恰逢十国乱战,天庚大胜之后,赵洙许诺这位大将军,天下兵器皆可赏赐,欧阳山庄等来了楼官。
带着沙场数十万英魂煞气现身,“霸王”初见楼官,便温顺如小家碧玉,彻底臣服认主。此枪出世之后,从无败绩。
面色如常的楼官看不出疲惫,但已经被绞得空荡荡的两只袖管,足够说明方才交手的凶险。
楼官反手握住“霸王”,微微屈膝。枪尖寒芒闪烁,似乎这柄凶兵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格外兴奋。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司马郎君飘逸落地,长衫下摆被整整齐齐切去一大块布料,不过照旧面带笑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仿佛时空凝滞,司马郎君的气机浓郁几乎铺盖整个骊山。
花草树木山石流水,皆离地而起,向那白衣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