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死里逃生两次，师徒两和师兄弟两这下是真成了患难之交。
司马郎君说是除夕夜之前才会现身京城，许恕之算算日子，还有大半个月，也就不急着赶路。
眼看天色不早，又有徐讳林这么个大财主在，四人找了处舒畅客栈，放宽心思只管吃喝。几杯下来，借着酒劲，严厉平也断断续续倒起了苦水。
华山派看着势大，在京城一带，实则已经渐渐失势，其余门派无不是等着看笑话。气剑二宗虽有区别，历来都是同气连枝，只是两位上一代的宗师相继战死之后，后人之间不想着励精图治，反而一门心思争权夺利，才闹到了如今的荒唐地步。
他这次出远门，也是想着不要被门派内的山头硬拉着站位置，自己势单力薄，为免伤和气，干脆一走了之。
纵然首座之位已经徒有虚名，可好歹也独占一座山头，大小也是块肉，谁都不会视而不见。严厉平这一脉，自他师父起，便已经走起了下坡路，本以为娶到旧掌门的女儿，有望重振门风，只是事与愿违……
言谈间已经没了多少神色变化，想必严厉平已经认命。
许恕之更多的注意力，其实反而在那个看着闷不吭声，但眉头始终展不开的少年陈喜训身上。
严厉平并未经历大战，只是被偷袭受伤，再有两三天也能痊愈。或许是不胜酒力，卸下心神后，面貌沧桑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趴在桌上，开始打盹。
许恕之倒了杯酒，推到少年面前：“会喝酒么？”
陈喜训摇摇头。
“不碍事，这酒性平暖胃、舒肝益脾，性子也不烈，这季节喝也合适。也就是讳林这种不差钱的主顾，才能在冬天买到紧俏的三春竹叶青，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没见你师父都偷偷摸摸喝下去一坛了？”许恕之也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只是少年似乎怕生的很，又始终心事重重，他只好先挑起话头。
有年纪相仿的徐讳林在旁鼓吹，陈喜训也放开了些，接过酒杯，小心喝了一口，眉头皱起后，又轻轻舒展开来。
许恕之笑道：“味道还不差？”
少年羞赧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又低头喝了一口算作回答。
徐讳林看似登徒子，其实心地不坏，片了几两鹿肉搁在陈喜训面前：“试试我的手艺，不吹牛，找遍昆仑都没比得上的，更别提世俗这些个平庸之极的菜色。”
等少年开始动筷后，许恕之慢慢道：“你师父带着你来昆仑，其实理由再多，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保护你。就跟我师父一样，虽然平时不说，但会做，你也别有什么其他想法，修行一事，还是要靠自己，不光是拜到名师就能成。”
徐讳林鼓着腮帮嚼肉，瞪大眼啧啧连叹，看不出来，这个闷不吭声的师兄，讲话还挺有道理。
少年其实远比许恕之想象的要懂事，这些话想一想也就明白了，陈喜训默默点点头。
“你能懂是最好，现在你师父睡着了，跟我说说看，到底有什么心事？”许恕之笑着喝了口酒，看着少年。
被说中心事的陈喜训顿了顿，小声道：“我们这一脉没几个弟子，连门内大比都参加不了，师父就要被逼着交出腰牌了。”
华山共计七脉，各脉首座才有资格佩戴一枚铭牌，其涵义不言而喻。
大概是奔波多日后，陈喜训还是第一次放宽心思可以吃喝，所以胃口不小，等到严厉平悠悠醒转过来，徒儿还在狼吞虎咽。
一时没弄清状况的严厉平揉了揉眼：“喝几杯了？”
许恕之笑道：“已经歇过一场，前辈想要在喝一顿也无妨。”
严厉平昏睡还不足一个时辰，客栈一楼照旧还有两三桌客人正在慢饮，再过个把时辰，可就能吃晚饭了。
华山派首座到底还是要面子的人，不敢再喝酒忘形，看了眼天色摆摆手道：“那哪成啊，喝壶茶醒醒酒就成。”
等他端起茶杯，许恕之淡淡道：“不知华山派还收不收门人，我们两兄弟进严首座门下，不知严首座肯不肯接纳？”
严厉平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捂着嘴叫道：“什么！”
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是比陆青云还要来得掉价，徐讳林没好气道：“我们两个英年才俊屈尊你们华山派，是不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啊，那就算了，不收就不收，反正三大派随我挑，总不会比那个什么华山派差了。”
严厉平这下彻底清醒了过来，赶紧起身握住许恕之双手，激动的满脸通红：“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年近半百的严厉平惶恐的同时，也猜到或许是徒弟说了些什么，导致这两位已经不仅仅能用天才来形容的年轻人肯入驻华山。只是他当下可没有深究的心思，已经高兴得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已经再也合不拢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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