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南岸的渡口码头,一位气态儒雅的中年人悠然上岸。
一路上都在唠嗑的年迈艄公或许并不知道,这个时不时与自己闲聊、看起来极好说话的先生,可是整座中原武林都不敢轻易怠慢的人物。
因为他叫秋树亭,是当今武林三大门派之一悬剑阁的掌门人,更是公认的剑法之高冠绝江湖的一代宗师。
秋树亭一路南下,为的只是私事,所以沿途低调并没有生出什么曲折。反倒是脚踏繁华江南后,被不少江湖高手认了出来,无数后生晚辈前来拜见求教,以至于耽误了不少时间。
码头上早已久久候着的憔悴男子便是众多求见后生之一,姿态恭敬的男子名叫晋琅,其实年纪已经不小,约莫三十出头,纵然已经闯荡江湖十年有余,见到了秋树亭本人仍是难掩既激动心情。
秋树亭身份虽高,却也没有什么架子。恰好对于江南地理不甚了解,便打算问问这个剑法不俗的后生如何前往,指点武道修行,对他而言不过是顺手为之。
问过之后才知秋掌门欲前往茅山,祖籍温州的晋琅自然熟悉得很,那片地方本就藏在深山,人烟稀少,想不出有什么知名门派,便猜测秋掌门或许是去见隐世高人?
以两人的脚程,短短数十里山路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晋琅这才拍着脑袋道:“晚辈想起来了,这山上以前还有座道观来着,不过始终香火平平。后来战乱开启,也就渐渐没人来了,莫非道观内还有世外高人隐居于此?”
秋树亭无奈摇了摇头,笑斥道:“所以说这么多江湖谣言,多是因你这种臆测引发,要不得啊。”
晋琅惶恐:“是晚辈唐突了。”
不以为意的秋树亭摆摆袖袍,背负双手转过身,拾阶而上。
再也没借口跟着的晋琅只好惋惜低头,注目那个或许自己一生都需要如此仰望的背影,紧了紧拳头,默默下山。
行至半路,秋树亭放慢脚步,右手伸出宽大的袖子后屈指连弹,四道微不可查却刚猛无匹的剑气破空而出,窜入林中。
只见本来该下山的晋琅不知何时已经返身跟上,就在剑气直指的林中,听到尖锐风声后,晋琅瞳孔巨震,虽然竭力后退想要拔剑抵挡,却已是为时已晚。
倒下之时,这个习武十余年却闯不出半点名堂的剑客,不甘地看了眼满是惊林飞鸟的天空,脑中仅剩一句感叹:原来江湖是这样的啊。
登山途中脚步一直不紧不慢也不曾开口的秋树亭驻足,同样抬起头看了看已经泛出晚霞的天空,脸色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默默低语:“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俗话又说,家丑不可外扬。呵呵。”
……
茅山是隶属江南道温州境内的一座小山,地势平坦也谈不上雄伟俊秀,山顶上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名字倒是取得很大气,叫流云派。
照着现在中原各处掀起的尚武风气,门派林立无数,流云派这么个小势力,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这种山清水秀还能独占一座山头的地步。
那是因为茅山本就处在江南边的荒山群中,人迹罕至,占地也不大,且看此处荒废了几十年的道观,就知道绝不是什么能让人眼馋的好地方了。
道观被自号“青云子”的流云派掌门陆青云修缮完整后,挂上了他亲笔写就的牌匾,这门派就算是成立了。道观是老旧的两进样式,入门便是放有斑驳三清石像的大堂,两边一左一右是书房与打功房,抄手游廊通往后院一排屋子,共计三间厢房一间杂物房。一眼望到底,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许恕之十二岁入门,如今转了一圈回到本命年,已是二十四岁的青年。媳妇熬成婆,许恕之终于梦想成真地当上了流云派的首席大弟子。去年他师兄找了个“告老还乡”的借口一去不返之后,如今整个流云派上下,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了,也不知道这个首席大弟子的意义何在。
此时的他刚刚从溪边挑完水回到道观内,放下几棵刚挖出来的春笋,瞧着院子里栽种的蔬菜,再看看门前两亩地里的水稻苗子,忍不住叹气道:“今年年景不好,开了春到现在得有两个月了吧,一滴雨都没下,眼看着就是颗粒无收了啊。”
“为师夜观星象,料定三日之内必有一场及时甘霖,徒儿不必心急。”
说话之人慢悠悠推开书房门走到院子内,只见他留着稀疏的八字胡,眼睛半闭半睁,宽大的袖袍之下露出瘦削的枯手和伶仃的细脚。分明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却硬生生给人一种迟暮老叟的感觉,反正瞧不出半点的仙风道骨。
此人自然就是流云派的掌门人,“青云子”陆青云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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