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车已备好了。”
伶九漫不经心地搁下眉笔,映在铜镜中的面容只是薄施粉黛,没有重彩的掩映,五官愈发清俊分明,却也透出了一股子寻常不见的高傲冷漠。
“杜老板呢?”
“杜老板说生意有变,要出趟远门,还带了话要姑娘小心行事。”
伶九闻言略敛了眉,有些不耐地道了句“知道了”,门外之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等着伶九开了门,便安静地尾随其后,直到看着伶九上了马车,才折回梨园。只是刚刚步上二楼转角的阶梯,便被身后的暗影一记手刀劈得不省人事。
梨园的马车是一路往淮江渡口驶去的,只不过去的不是漕运停港的东渡口,而是为官家富户游船而备的西渡口。
此时渡口边上已泊了几只游船,外表装饰都差不多,看着都是大户人家的私船,不少船夫正坐在甲板上谈天闲聊,偶尔还爆出一两串笑声。
其中一艘游船的底层船舱隔间内,静坐了两名船夫,一名盘膝坐在地上,低头托腮似在沉思,另一名则规规矩矩坐在木板上,压低的斗笠遮住了面容,虽着了一身粗布挂衫,但若非故意掩藏,通身气势一眼可判。
又过了半刻,坐在地上的少年船夫似是终于熬不住了般动了动身子,抬头瞥了一眼一旁的那人,有气无力道:“说吧,你究竟是如何确定就是这艘的?”
坐在木板上的人半转过身,露出斗笠下的面容,对着地上的少年微微一笑,眉目如画温文尔雅:“玧之看出了什么?”
纪玧之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道:“四艘游船大小相仿,在外可见的船夫人数是三三二二,都是本地人。船舱上雕的板画分别是八仙过海、驭凤骖鹤、福禄双全和佛莲菩提,从雕刻的工艺来看,应该出自同一家,我们上的这艘是左数第二艘驭凤骖鹤……”
纪玧之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补上了两个字:“请问,你是怎么确定徐延洲会在这艘船上见那个九儿?若按田歌亮为徐延洲塑造的形象爱好,就算不选第四艘佛莲菩提,也未必是这艘呀?”
娄明言唇畔的笑意又深了些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抚上了一侧的船板:“看得出这是什么木材吗?”
纪玧之微凝了眉目,凑近了船板,片刻后讶异回头:“怎么闻着有股香味?”
“青鸾木自带异香,也比一般木材厚实耐用,我们都听到过这四艘船磕在渡口石墩上的声响,唯有这艘略有不同,想来其他三艘皆为掩护,只有这艘才是真正用于搭乘重要人物。”娄明言似想到了什么,眸色微沉,“那日田歌亮邀我去梨园,名为结交实为试探,只怕那第四艘船上渡的不是佛心,而是杀机。”
纪玧之听得背后发凉,昨晚得到的消息,原本今日便可抵达淮江城的监察史官员们,在途经晓峰岭时被盗匪截杀,死伤过半,只余少数官兵后撤到了禄陵县,递出了消息。按理说,朝廷亲派的随行官兵身手已是不错,绝不会因为区区盗匪而伤亡惨重,怕是遇上了假盗匪真杀手。
由此可见,田歌亮等人确实已经得到了消息,也极有可能已经盯上了他们,徐延洲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这群人势力庞大,暗杀朝廷命官,假冒朝中重臣,不可谓不胆大包天,然再怎么无所顾忌也不能一手遮天,娄明言猜测,他们是准备后撤了。
不过前几日刚刚放出一批私盐,再怎么样也该有个账目的交接,所幸娄肖探查到徐延洲会在今日邀九儿游船,他们便一早混了上来,无论是不是龙潭虎穴,总要闯上一闯的。
船板轻轻一晃,渐渐驶离渡口,娄明言与纪玧之对视一眼,九儿上船了。
纪玧之从袖中摸出两截类似通风管的物什,一个给了娄明言,自己爬上了隔间里的货箱,将一头贴在了隔间右上角的船板,另一头贴在耳侧。
船舱二层的右侧,就是徐延洲所在的舱间。
纪玧之凝神听了半晌,面色有些古怪。
九儿在唱戏,唱的和当初在田歌亮府上的是同一段戏文,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
当初在田歌亮府上纪玧之去了府库,只隐隐听到一些,并不曾听全,尽管觉得有些奇怪,却寻不到要领,倒是娄明言神色愈发沉凝,不发一言,两人静静听完了整段戏文,直到耳畔再无任何声音传来。
“上楼。”
纪玧之微微一讶,看了娄明言一眼,却未置一词,跟着打开隔板,攀上了二层船舱。
舱间门口有人把守,只有靠近船桅一侧的窗口有机会。
九儿似乎与徐延洲低声交谈着什么,听不分明,船舱当中用纱帘隔成了两个小间,两人都在里间,只能透过纱帘看到两道模糊的人影。
娄明言示意纪玧之等在外面,自己掀开窗门,一跃而入,身形轻盈迅捷,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落地无声。
里间二人丝毫未察,只听徐延洲略有些气急道:“这是杜老板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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