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村夫胡诌诗句也就罢了,可这画工笔法皆非凡品。十全老人想起卯星祖师也叫纯阳子,丘道长刚好就在旁边。
“丘真人,在下有几句机锋不解,还请真人赐教。”十全老人恭敬说道。
丘真人还礼道:“既然十全居士不弃,贫道愿与居士一同参详。”
十全老人道:“在下忝长岁数,悟性实在太差,总解不出画上句子涵义。”
丘真人见是鸡鸣图,说道:“老居士过谦了,说起来这幅画与敝观颇有渊源,贫道师祖正是纯阳真人,这幅画便是师祖赠给点苍悦老前辈的。”
十全老人点点头:“想不到竟有如此故事,难怪我这俗人参不透大师玄机。”
丘真人笑道:“居士不必过谦,道法也看机缘。这字虽是纯阳真人手书,句子却是乡野牧童胡诌的。”
巳时三刻一到,灰袍老人敲响玉磬,议事厅立时安静下来。
点苍不似其他门派父子相承,六代掌门悦清风立下规矩,掌门人选由八大长老拟定,再召集世交故友齐聚议事厅,若是众人无有异议,这人便可暂代掌门之位。等朝廷册封折子一下来,代掌门就名正言顺成为新一代掌门。悦清风追随先帝创业,把点苍一手经营为名门大派。悦掌门定下的规矩,点苍后辈无不顶礼膜拜,视为立派之本。
灰袍老人又敲了下玉磬,正色说道:“诸位风尘仆仆,不远而来,点苍不胜感激。敝派第九任掌门黄公讳极不幸坠崖,点苍上下悲痛万分。斯人已逝,门派不可一日无主。按着点苍惯例,我们八个老弟兄商定了一位掌门人选。丘真人仙风道骨,德高望重,此次敝派掌门新立大会便由丘真人主持。”
“黄老前辈死的不明不白,还没搞清楚便急着新立掌门,也不知黄老前辈泉下有知该作何想?”说话的是甄瑛,言语中颇带几分市侩。
“甄公子这般说,是不是打量点苍无主,多坐几天第七宝座呀?”说话的是个方脸男人,身着燕服,头戴忠静冠。
大殿庄严肃穆,人群中还是有人笑出声来。
甄瑛道:“我们江湖中人不务虚名,要是做了宝泉局主事,我也有本钱搞一搞名气。”
十全老人心中诧异,大庭广众之下,总督公子和七宝少主怎么戗起来了。
燕服男人笑道:“朝廷信得过我袁昭,忝列了宝泉局主事,不过是为官家铸钱的小吏。甄家坐拥宝山,旁人倒是羡慕得紧。”
灰袍道人见二人你来我往,没有停下来意思,敲了下玉磬,说道:“官差已拿了重要嫌犯,今日便来指认,相信真相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不是说黄老前辈是不慎坠崖么,怎么又有了嫌犯?”袁昭忍不住问道。
“真相究竟如何,迟早会理清楚,当务之急是新立掌门。敝派俗务甚多,皆需掌门操持。”灰袍老人目光看向丘真人。
丘真人手捧铜匣,缓缓走到台子中央,开了铜匣,取出一张纸笺。
“点苍派第十任掌门人选,点苍乙字门江南舵主薛洪。”丘真人念道。
台下一时议论纷纷,江南远离剑南,连个长老都没出过,这次出了个掌门,实在出人意料。
丘真人敲响玉磬:“诸位对掌门人选可有异议?”
台下瞬时安静下来,再无一人私语。
灰袍道人向丘真人点点头,丘真人又敲了三下玉磬。
“即日起,薛洪暂代点苍掌门之位,上朝廷的请命文书将速速发往长安。”
“恭请薛代掌门!”灰袍长老高声叫道。
薛洪是个四十出头汉子,虎目猿身,精神抖擞,领着七位长老走上台前。八位长老依次排开,薛洪携着丘真人站在众长老前面。
“承蒙诸位抬爱,薛某定不负所托。眼下事务千头万绪,有一件要紧事,还请诸位朋友不吝相助。”薛洪意气风发,声若洪钟。
台下一时又议论纷纷,点苍从不让外人插手自家事,这薛洪刚上任要整什么幺蛾子?
薛洪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诸位都不是外人,薛某有话直说。掌门师叔突然仙去,掌门信物翡翠玉指环至今未寻见。这翡翠指环对敝派意义重大,若哪位朋友有线索,敝派必有重谢!”
赛貔貅一下有了精神,叫道:“你们这翡翠指环长什么样?我又没见过,怎么帮你们找?”
薛洪道:“这翡翠指环我也未见过,八位长老说了,指环上有我点苍印迹,只要看上一眼,便知是我点苍信物。”
十全老人与黄极是老相识,印象中见识过一枚翡翠指环。那枚指环细腻无暇,明亮通透,翠色堆积竟似峰峦叠嶂的点苍山。照着薛洪说法,那指环十有八九便是点苍掌门信物了。
薛洪接着说道:“诸位长途奔波,后厅已备好薄席,请诸位移步后殿。”
十全老人见识过点苍排场,薛洪实在是过谦了。
后殿不比前殿气派,装饰却奢华得多。院中步道已铺上红毯,点苍门人分立两侧,掌门和长老们在前,众宾客在后,颇有几分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