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昊天又硬生生地把她的脸扳回来,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无忧一口就狠狠的咬在他手上,血的腥甜在口腔中弥散开来,他也没撒手。
他真是像某种肉食动物,把对方撕咬得奄奄一息,却轻蔑的不顾及自己身上会有任何伤口。
君昊天只是一直看着她,就像是在端详陌生人,用那样深沉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看得无忧心里直发毛。她渐渐地松开牙齿,畏缩地想要后退,但他的指端突然用力,捏得她很疼。最后,他古怪地笑了一声:"怎么,不咬了?你至少要咬到骨头吧?你对朕可没有对你自己那么狠心。"
他阴阳怪气的笑回荡在氤氲的浴房中,那只滴血的手还捏着她的下巴。无忧用手去掰,去锤,都打不开。
"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魔鬼!你到底讲不讲理啊,当初是你不要我了,把我刺字发配,现在又不择手段地囚禁我,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如杀了我算了......"无忧近乎歇斯底里地哭嚷着,被他紧攥着的左手使劲地挣扎,鲜血透过纱布渗了出来,滴在浴池里立刻融开了不见。她从没有这么伤心彻底地哭过,好像要把这一生强忍住的眼泪都一次流个彻底。
他终于甩开她的手,眼神锋锐如刀。无忧以为他定是要发怒了,他却只是不咸不淡地说:"听说炎之陌的伤好了?"
无忧裹在热气中的身体不可抑止的抖起来,她用力控制自己牙齿不要咯咯作响,或者扑上去与他同归于尽!
这个魔鬼,这个魔鬼,他永远有办法在一秒钟内让她失控,让她彻底的痛苦绝望!
无忧的十指深深的扣进掌心,她用尽力气呼吸,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扭曲变形。
"不要伤害他。"她再一次听到自己卑微的乞求。只要面对这个魔鬼,就只有无尽的屈辱。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朕?"他眼睛一斜,瞥过她还在渗血的手腕。
"放炎之陌走。我随你怎么样。"无忧垂着头,连头皮都在发麻。
可是那人没有一点反应。他只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无忧一声不吭地爬出浴池。因为左手实在使不上力气,所以她只能用难看的爬。君昊天神色冷淡,盯着她笨拙的姿态,一动不动。
半晌,无忧终于站稳在池边,她左手腕的伤口已经沾到水,在池边晕了一片殷红。她努力地让自己迈开双脚,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君昊天看了她一眼:"脸色这么难看,很伤心?"
无忧垂下眼眸:"你只是要我的身体,与我的心有何关系?"
无忧边说边伸出手,去解他衣襟的前扣。手还没碰到就被他打开。无忧晃了下,又伸出手,他再一次不屑地拍开。无忧站在原地,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却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开。
渐渐的,无忧也麻木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伸手的动作,然后习惯性地等待着他那重重的一下子。浴房里,连续地响起"啪""啪"的清脆声。
起初巴掌打在手上还觉得疼,到后来就没知觉了,就像个机械的钟摆,任由命运将她拨过来,拨过去。
忽然,没了动力,钟摆停了。无忧一个不查,双手扑到他怀里。她本能地要缩回去,却被君昊天攫住了身形。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逼近了她质问:"你不是最爱在朕面前讲尊严么?现在为了个炎之陌,就可以卑躬屈膝地伺候朕?你这个样子,跟妓院里的妓女有什么区别?"
有啊,妓女还有赎身的一天,她没有。她这辈子都逃不开他的禁锢!无忧自嘲的笑,瘦弱的肩微微颤动。低低的笑声在水汽中蔓延,显得诡异极了。
君昊天突然一下子将她挥开,连声音都变了调:"滚!"
他用的力气稍大,无忧控制不住地后退,一下子就滑倒在地上。本就失血虚弱的她,被摔得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
君昊天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从来不曾这样狰狞可怕,额角竟然有青筋暴起。他蹲下身拎起她,呼吸就喷在她的脸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不屑:"你给朕滚,滚得越远越好。朕再也不想看到你这个女人!"
他说完,重重地推开无忧,动作简单而粗暴。旋即起身,转出了屏风。
热气氤氲的浴房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场噩梦。唯独受伤的手腕,此刻发出钻心般的疼。洁白的纱布被染了个透,无忧闻着鼻端熟悉的血腥味,忽然勾起唇角微笑。
浴房里,持续地回响着幽幽的低沉的笑,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也许是君昊天离开时被宫女看见了,也许是无忧的笑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人,一盏茶的时间以后,刚才离开的那个小宫女又窜回来,心惊胆寒地看着无忧趴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样子。
当晚,熟睡中的太医被吵醒,又跑来了昭阳殿一次,为无忧止血换药。
大约是好梦被扰,太医的口气不太好,再加上皇帝不在,他说话也大起胆子,带着责备的口气问:"怎么弄成这样?"
"洗了个澡......"
"洗澡能洗成这样?打水仗?"
无忧没力气解释。伤口的疼痛折磨得她连哭都顾不上了,只是不停地咝咝抽气。
太医见她这样,开了个止痛的方子,宫女要去煎药,被无忧止住了。她苦笑着看向太医:"我不要止痛......能不能帮我开副药,让我吃了能安心地睡一会。"
就算皮肉上的伤口不痛了,她也总会在噩梦中被惊醒。她现在开始羡慕现代的安眠药,如果可以,她只想吞下几粒大睡一场。尽管她不停地对自己说: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过去了。忍无可忍,就从头再忍。可是她真的太累了,好想停下来,休息一会......
年逾六十的老太医,在那一瞬,竟也微微地发起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