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母亲的病,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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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五月之后,我终于见到了杞国广袤的田野。
阳光下,庄稼在平原的和风中如海面一样起伏。我望向茫茫的地平线,离家越近,越觉得心中惴惴。使者早已先一步往宫中报信,想来很快就会有人前来迎接。
果然,没过多久,前方的路上出现一拨人马,正向这边过来,其中还有辆车。待他们靠近,我诧然,那车子由驷马拉着,上面的人分明是觪!
“姮。”与王姒的使者见过礼后,走到我面前,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阿兄。”我见到他,胸中一下开解不少,不等他说话,忙问, “母亲现下如何?”
“嗯?”觪目光闪了闪,随即一脸凝重,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
我心中一沉。
他对我说:“姮不若与为兄同车,听为兄细细道来。”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一起坐到他的车上。觪命令启程,所有人马重新归位,沿着大路继续向前。
“怎么瘦了?”觪将我上下打量,问道。
我不与他废话:“快告诉我,母亲到底为何又犯了病?医师怎么说?”
“姮,”觪仍锁着眉头:“有件事,你须知晓。”
我看着他,心紧张地扑扑直跳,手心攥出了冷汗。
觪眨了眨眼:“母亲并未得病。”
“嗯?”我愣住。
车轮轧在土路上,不停地响,田野中叽叽喳喳地飞起一群麻雀。
“那……信?使者?”我睁大了眼睛。
觪挑了挑眉:“那是诈王姒的。”
我哑然。再三确认觪不曾撒谎,我终于长长地舒下一口气。
先不计较他欺骗感情,至少我的心现在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是母亲的意思?”我问。
觪摇头,道:“母亲与君父毫不知情,此事乃为兄一人做下。因此,”他狡黠地看着我:“姮见了他二人,若问起缘由,你只说不知,一切由为兄来答。”
我点了点头。心中仍有不解,我小声问道:“阿兄为何如此?”
觪瞥瞥我,说:“你前些日子不是来了书?”
我颔首。
他摸摸我的头:“我看那用辞拘谨,如文书般毫无生气,便知姮定是受了委屈,阿兄不忍你凄苦,便将你接回。”“阿兄……”我定定地望着觪,鼻头突然一阵酸酸的,眼眶发涩。月余来,宗周的生活波澜不断,哀喜掺杂。自己犹如一片浮萍,迷茫挣扎。
没想到,千里之外,竟还有觪在关心着我……
感激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我在袖下攥着他的手,紧紧不放。
觪斜睨着我不说话,面上仍沉静无波,却掩不住眼中愈发明显得得意。此时,他的形象如同救世天神般光辉,映在眼中,我只觉心间暖暖的,安全感从未如现在般强烈。
“稚子。”他声音中带着好笑,转过头去。
临近日落之时,车马一行终于驶入了雍丘城中。
觪对王姒的使者说母亲尚在病中,无法立即见客,且众人长途跋涉也需要休息,明日再安排探病,将他送入了宾馆。
按礼数,回宫该先见父亲。
我犹疑地问:“可要即刻见君父?” 觪擅作主张欺瞒王姒,父亲得知不晓得会如何反应。
觪笑着说:“不必,君父三日前已往鲁国,须半月才回。”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敢这么做。
觪看着我,忽而变得认真:“姮,稍后见母亲,多余的话,你什么也不必说,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