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谌意蹦跳不起来了。
这小孩成天装嫩,走路也不好好走,随时彰显自己是幼子幼子幼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宋谌意步伐沉重。
宋谌意还是扬起笑脸,强装镇定地跑到陆贵妃那里,拉着陆贵妃踮起脚尖,是个说悄悄话的样子。
“建康出事了。”
陆贵妃愣了一秒,最近所有的异常被串起来。
陆贵妃眉眼飞出一抹暧昧,斜挑了宋谌意一眼,“你喜欢紫苏姐姐?”
宋谌意飞速接上,小脸刷就红了,黏糊糊甜腻腻地说,“母妃……”
一边还瞟了眼旁边侍立着的宫女紫苏。
紫苏自己都愣住了。
陆贵妃笑了笑,“你既然喜欢,就让紫苏去侍候你好了。”
陆贵妃伸手点他的额头,笑意未达眼底,“有了紫苏,你还有什么话说。给我乖乖在屋子里读书,不许你成天乱跑。”
谌意乖巧点头。
容昭在西府军大帐中安坐。
容昭的美细看是很苍白的,脆弱易折,只是从没有人注意过。平国世子也曾是少年名将,称一句道贯三才。
是真正文武兼备的世家子弟。
太子年幼时就是按照容昭的标准要求自己的。
中军帐内,容昭蹬着靴子,一手提着酒坛子,也不喝,就是提着。
两下排开,侍立着的是西府军的将官们。
容慕曾三次领军西府。
容昭只带过一次西府右翼,然后就中了箭,差点死掉。
谁也不知道容昭是怎么把西府军握在手里的。
容昭今晚也有些紧绷。
大抵尘埃落定前总会有一些纷乱的思绪,容昭想起很多年以前,他尚未离京,五陵纵马的年纪,锦衣轻裘,陌上风流。
太子其实很可惜。
“地惟长嫡,位居明两,训以《诗》、《书》,教以《礼》、《乐》。庶宏日新之德,以永无疆之祚。”
以永无疆之祚。
那是寄两朝厚望的太子。
谢怀瑾娶妻永嘉那天,容慕也许是醉了,跟容昭说,当今,确是心软。
容昭为容慕把盏,“这样不好么?”
容慕醉眼朦胧,“好,怎么不好,只是要苦了太子。”
容昭垂眸笑,“东宫大约是不以为苦的。”
容慕看着窗外泼墨的夜色,“东宫始终气盛。”
容昭想,年轻人,谁不气盛。
容昭忽然灌了一口酒,呛到了,澄澈的酒液流下来,到底有些狼狈。两侧武将都垂头,并不敢看上首的世子。
容昭感到一阵深切的负疚,对这个大梁。
辛辣的酒气反上来,容昭无比难过,身体上的精神上的,容昭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今天,他满脑子都是太子无过。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危而不乱,到最后,太子总是无亏于臣节的。
容昭算到太子不会认内禅之谋,但没料到太子如此干脆,他原想着连右卫营一起端掉的。
太子没给他一点机会。
容昭把酒坛远远掷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里,容昭起身,“点兵吧。”
谢怀瑾见到容昭的时候,容昭站在窗前,神色幽暗。
一袭月白色,很有公子气,不带半点血腥。
容昭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咳出血,那模样看着,还蛮凄惨。
比太子惨多了。
容昭笑了一下,“沤珠来了。”
谢怀瑾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昭轻轻叹一句,“节哀。”
谢怀安死了。
谢怀瑾没说话,容昭就知道这笔账谢怀瑾到底记给他一半。
郡王领兵入京,欲谋事于东宫的消息传到太子耳中,谢怀安才是真正没有一丝活路了。
规则放在心里,谁先踏过去,就别怪旁人绝情。
谢怀瑾目光有些缥缈,“没有,是我的错。”
容昭觉得这话倒不错。
容昭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了,“陛下是心软但不手软,殿下心硬却手软……”不然谢怀安也活不到现在,
谢怀瑾知道容昭在说什么。
容昭笑笑,“殿下到底是欠缺几分。”
谢怀瑾永远也搞不清容昭在想什么,谁能搞清疯子的想法呢。
容昭满是惋惜,“其实再给殿下几年,这手软的毛病可比心软好改。”
谢怀瑾没心情听容昭继续漫天闲扯,惺惺作态,“你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
容昭有些茫然的样子,懵懵抬眼,“啊?”
第107章 解脱(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