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和奇迹般地被安抚下来。
谢怀瑾站在东宫外,还是颇有些感慨的。
陈烬彦皱眉,“圣驾那边,至多二十日,肯定得到消息了。”
谢怀瑾不慌不忙,“没事,像这种似是而非的情况,摸不透具体情况的时候,御前的人根本不敢报。”
谢怀瑾笑了一下,“皇上也不敢信。”
谢怀瑾笃定,“以皇上的处事,不会有明旨入京的。”
陈烬彦仍是紧锁眉头,“那毕竟是太子。”
谢怀瑾也沉默。
谢怀瑾轻叹,“太子,仍如既往么。”
陈烬彦现在被太子的态度搞的压力很大,“太子一切如常。”
谢怀瑾拾级而上,“我去看看。”
太子倒的确是温和闲雅一如往昔,半点看不出被困在东宫的状态。
谢怀瑾躬身,礼数总是不差的,“殿下长安。”
太子放下书,笑道,“沤珠啊。”
太子甚至给谢怀瑾让了盏茶,“孤就算着你该来了。”
谢怀瑾只是看着太子,半晌,情真意切,“殿下还是不肯调兵么。”
太子的确沉稳,“孤燕居东宫之内,有何调兵之处。”
太子睁着眼睛愣是看不见那些把东宫围住的兵士,谢怀瑾也没办法。
谢怀瑾知道太子是笃定他们只敢做到这一步。
但谢怀瑾实在没有料到,二十几岁的太子能这么沉得住气,说不调兵就不调兵,剑架在脖子上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真的很气人。
陈烬彦不就快被气死了么。
谢怀瑾其实并不想走到这一步,“殿下还是认了吧。”
太子看着谢怀瑾放在桌上的玉佩,小小一个,隔了经年时光仍能一眼认出。
太子拿过来,笑道,“难为沤珠这么多年还留着阿弟这块玉佩。”
太子慢慢点头,“沤珠是想告诉孤,是郡王谋反么。”
太子抬眼,笑容终于有了些冷冽的感觉,“沤珠有本事,让冀奴亲口对孤说,也许孤心一软,就应了呢。”
谢怀瑾始终不说话,只是看着太子。
太子也垂眸,若有所思。
两人就这么静坐着,一直耗到了红日西斜。
太子忽然出声,“孤……之前一直以为,是沤珠运筹在握,是孤错了。”
太子轻轻笑了一句,“闻到有棋差一招,孤怕是差了两招。”
谢怀瑾皱眉。
太子低声道,“沤珠出去,还要替孤问候受谢啊。”
谢怀瑾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
太子往后靠了靠,“孤早该想到的,受谢……”
太子自失一笑,“毕竟兰台容。”
太子还有闲情喝茶,“这些年,也是委屈了受谢。”
谢怀瑾极力稳住心神,弱冠的太子能如此洞明,谢怀瑾觉得事情已经失控了。
太子放下茶的时候,已经面无表情,谢怀瑾第一次发现原来太子也可以有这样的眼神,能穿透你的内心。
“郡王有不臣之心,诈称太子有内禅之谋。”
谢怀瑾的心失重般坠落。
太子却不肯放过他,“容郎妙计。”
太子的声音也是清淡的,“孤等着呐。”
谢怀瑾真的无法理解太子的镇定,“既然如此,殿下便……”
太子打断他,“容昭想要孤的性命,孤赔给他;想伪称郡王谋反,孤等着他的手段;想逼太子内禅,且待来生。”
谢怀瑾呼了口气,“殿下是无论如何,不肯调右卫营入建康了。”
太子向前倾身,“孤说了,容昭有胆量,只管送孤上路。”
“九泉之下,孤等着诸位。”
谢怀瑾离开东宫的时候,竟有隔世之感。
谢怀瑾和宋谌祈都清楚,谢怀瑾不敢杀了太子,但容昭敢。
所以宋谌祈说九泉之下,谢怀瑾明白太子的决绝,也明白这一场政变,到如今已经彻底失控。
太子输了,他也输了,只有容受谢,算无遗策。
谢怀瑾想起几年前,容昭把豫章郡王的玉佩递给他,眉眼清隽,是一脸的淡泊出世,“‘约他年东还海道。’”
容昭的声音有一种珠玉相击的剔透,目光温和又包容,像是看透了他所有的焦躁,认同他所有的不甘,对他说,愿谢公雅志无相违。
谢怀瑾感到一阵窒息。
陈睢忙忙地跑进来,慌张地问他,“谢公,谢公,西府军出兵了。”
谢怀瑾有些无力的茫然。
谢怀瑾得知容昭领西府军于北郊全歼叛军的时候,终于承认太子是对的,从最初的最初,容昭就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谢怀瑾疲惫地问,“郡王还活着么。”
底下人颤抖着回他,“平国世子,请您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