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hs医院,你来了就知道了。”钟凯似乎有些着急,很快挂了电话。
钟菱握着话筒,神思恍惚。发了一会呆,她马上跑到夏扬的办公室,带着哭腔道:“夏扬,我爸出事了。”
夏扬点了下头,“佳媛告诉我了。”
钟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攀住他,“我爸得了什么病?”
夏扬神情踌躇,反复斟酌后说:“钟菱,钟伯父七年前动过一次大手术的事,你知道么?”
“我并不晓得,”七年前钟菱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回国,也是母亲刚去世不久她和父亲闹的最僵的时候。“是什么手术?”她带着颤音问。
“癌细胞切除手术。”夏扬看了看她,小心翼翼的说:“胃癌。”
钟菱脚下一阵发软,险些跌坐在地。
夏扬扶住她,钟菱神情悲伤,泪水滚滚而下。
良久她抹去眼泪,目光沉静,“陪我去看爸爸。”
很小的时候钟菱就特别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现在还是。她也恨这个冰冷的地方,总是会带走她的亲人。奶奶,爷爷,还有母亲都是从这个地方永远的离开了她。每每想起这些,她总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钟德福住在特等病房,单间,待遇及设施条件和五星级宾馆已没啥两样。
钟菱眼中只看到父亲苍白憔悴的脸,让她有种流泪的酸楚。
夏扬扯住她,低沉道:“和伯父好好说话,不要到失去了才后悔。”
“嗯,”钟菱硬生生将眼中的酸涩逼回去,郑重的点了点头。
“爸,”她柔声唤道。
“你来了。”钟父虚弱道。
钟菱表现的很平静:“爸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一点小病你还跑来一趟。”
父亲不愿让她担心,还编谎话骗她。钟菱听罢,心里更不是滋味。“爸你好好养病,我再不会惹你生气了。”
钟德福欣慰的笑了。
钟菱躲在走廊尽头抹眼泪。
隐瞒病情怕是父亲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她难过。是她不够懂事,也不够关心父亲,否则这么大的事她怎会丝毫没有察觉。
蒋炎提着保温盒从她身边经过,神色木然,没有看她一眼。
钟菱低低喘口气唤住她,“蒋炎。”
“你叫我?”蒋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有事想问你。”
“哦,你问吧。”
钟菱露出些许为难,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我爸得过胃癌?”
蒋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颔首。
从蒋炎处得到证实,钟菱气息沉了几分,再度住院开刀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伤痛,“你和爸爸的事我不会再反对了,只要他高兴就好。”
蒋炎惊异于钟菱态度的突然转变,久久说不出话。
钟菱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蒋炎我问你一句话,”她顿了顿,“我想听实话。”
“你问吧。”
“你是真心实意的跟着我爸的么?”钟菱心情百味陈杂。
“真心还是假意还重要么?”蒋炎不答,反问她。
钟菱咬唇,“当然,对我而言,很重要。”
“就算一开始不是真心,我们也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孩子也给他生了,人也一直在他身边,人非草木,总会有感情的。”蒋炎语气冷淡,眸中仍有柔情闪过。
钟菱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来。罢了,再抓着从前的事不放又有何意义。父亲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是蒋炎一手照顾他的起居,病情这些年不曾复发有她不可磨灭的功劳,她作为亲生女儿反倒是一点忙都没帮过。
蒋炎忽而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怪你父亲,其实当年的事,错在我。”
钟菱抬头看她。
“是我趁他酒醉勾引他的,”蒋炎语调寻常,和平日并没有不同,“你母亲过世后,他本来是不愿娶我的,可那时我有了身孕。”
钟菱错愕道:“孩子呢?”
“大概老天惩罚我做错事,没过多久我就流产了。”
钟菱不知该不该信她。
蒋炎微笑,“钟菱,你可以继续恨我,不过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事。”
放在从前钟菱大概会狠狠扇她一巴掌泄愤,但现在,她只想让一切都过去。面对蒋炎她依旧不会有好脸色,蒋炎也不大会高兴看到她。但至少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相处,那样也够了。
“那你好好照顾我爸。”钟菱垂了垂眸,念及父亲的病情,泪水夺眶而出。
“你有毛病吧,”蒋炎拿眼角斜她,“你爸不过是小肠疝气需要动手术,你怎么哭成这样?”
钟菱:“……”
真相大白之时,夏扬和钟凯这两名始作俑者浑身寒意顿生。
钟德福出院后,钟菱几乎天天陪着他。散步、吃饭、钓鱼……
她要把这些年缺失的亲情通通补回来。
夏扬每次来找钟菱都扑了个空,钟菱恼他误导自己以为父亲病情复发,这才和蒋炎达成共识,虽然也是经此才同父亲得以和好如初,但仍恼恨夏扬挖了个陷阱让她钻。
好不容易夏扬见到了钟父请他帮忙解释两句,钟父笑呵呵的说:“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可管不了。”笑话,钟菱还在气头上,谁敢惹她。再者他可不想生点事端,再度造成和女儿之间的矛盾。所以,年轻人,只能对不起你了。你还是自己搞定吧。
气得夏扬敢怒不敢言——简直是过河拆桥。
幸好夏扬还有一个潜伏在钟家内部的间谍可以用。经过和钟凯的一番商榷,他定下了如下计谋。
这一日钟菱正在二楼帮父亲晒被子,忽然看到有人沿着水管一路往上爬。
她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夏扬。
想来是许久见不到她,才出此下策。
有心不理他,又担心他出事。
钟菱抚额道:“喂,你在干吗,快下去,太危险了。”
“钟菱你原谅我了?”
“你想得美。”
“那我只能殉情以表达我对你的忠贞。”夏扬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钟菱头皮发麻,“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
夏扬头一歪,笑容痞痞的,“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你说。”
“钟菱,如果我掉下去,能不能葬在你家的祖坟里?”
钟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