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坐,你能回答我几年来你对佛法的领悟如何?”法师一坐下就说。“师傅,恕弟子不才,无法静心钻研佛法。但我一直遵循着诸恶莫做、众善奉行、自净其意的原则。”阿健回答道。“相信你对诸恶众善的理解到了一定程度,可是自净其意你却没有做到。”法师边说边双手合十道,“佛法的目的,在于解除一切众生的痛苦。佛法说:人生的一切烦恼、苦痛,都是因妄想执着而来,因为妄想执着,妄生分别,认妄作真,将原有的永远真乐的本性沉没了,所以才有苦痛。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圆满真乐的本性,倘能认清妄想执着是什么,使妄想执着烟消云散,刚一切苦痛,亦随之而去。施主,你可有妄想执着?”
“师傅……”阿健顿了顿,想起自己对父亲的怀恨,甚至自己那么执着地为那片树叶而失去整个森林,他已无话可说。“施主,我知道你一心向佛,佛教的含义你很明白。但你若能付诸于实践,用到现实人生中去,自会有那么一天,机缘成熟,妄想执着全消,苦痛永远解脱。因此,你要不断地学习佛法深入佛法,才有毅力,乐观积极,用真正的胆量和坦荡的情欲去面对现实,阿弥陀佛。”
“师傅,我明白了。”阿健问讯谢礼。“你是一个很有悟性的人。弘慧大师兄圆寂前送给你的四句偈,其实你刚才抽签时已经抽到。一切都已注定,你的造化应证了大师兄的预言。偈曰:‘锦上添花色愈鲜,运来禄马喜双全,时入莫邪功名晚,一举登科四海传。’如是,你慢慢体悟吧。”禅师慈眉善目一字一句地说。
“感谢师傅。”阿健说着又鞠了一躬。“阿弥陀佛。”法师回礼道,“施主,看你今日神色恍惚,必定有事在身。我也送给你四句偈:‘说是说非风过耳,好衣好禄自然丰,君莫记取当年事,汝意还如我意同。’你好自为之,他日再叙吧。”法师说着,念了句佛号拂袖而去。
弘慧师傅居然预知我三年后会回来这里,难怪我怎么躲也躲不过了。再细细体会弘释师傅的话,阿健的心里一下子豁达了不少。
走出寺院,阿健突然想起出来那么多天了,应该给老妈打个电话。“喂,妈,您在家呀?”阿健小声说。“喂,阿健,是你吗?”阿健的老妈着急地大喊。“是啊老妈。”“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我天天守在家里等你的电话,你把我担心死了!”“对不起,老妈。我不是留了字条说要来看林宇嘛。”“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偷偷溜出去了!可是过了这么多天也该返回来了嘛!”“我……”阿健一时语塞。“怎么?出什么事了?!”“没事啦,老妈,我想跟林宇多呆几天,他一个人很无聊的。”阿健随口编了一个谎话。“行行行,林宇是你的好朋友,你多劝劝他也好!但是,限你两天之内你给我滚回来!听到没有?!”听口气,老妈像发火了。“好啦,我一定回来!只是老妈你太霸道了。”阿健的语气像个小孩子一样唯唯诺诺。这一来,老妈的火似乎小了些,假装生气地说:“霸道?!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唉哟,老妈,你收拾我不过是逼我喝鸡汤吃补品啦,哈……”“贫嘴!没大没小!”“好啦,您就等我回来‘收拾’我吧。”“记住!两天之内一定要回来!注意身体……”“好啦,再见吧。”
放下电话,阿健舒了一大口气。毕竟,跟老妈说一会儿话心里确实很踏实。他抬起头准备付钱的时候忽然看见小卖部的镜子里映出自己的影子:额头上方又多了一块伤疤,脸色惨白惨白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平日里红润的脸庞清瘦了许多,一眼看上去就很憔悴,活像一个吸毒鬼!唉,回家怎么同老妈交待呀!阿健摇摇头,心里一片愧疚……算了,抓紧时间去看林宇之后绕道回家!
“嚯!邵少,那么多年不见啦!”耳边突然传来一句陌生的话,阿健转头一看,不觉惊出一身冷汗!“你是?”阿健慌张得脱口就问。“邵少爷可是贵人多忘事呀!我?红头阿三,几年不见你认不出来啦?”那人一副阴险的笑脸。红头阿三?那个无恶不做当年跟着那女人的大儿子混的小街霸?“哦,红头阿三啊?想起来了。”阿健赶忙定定神附和着说。“邵少爷,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哥们儿一声。听说你戒啦?我看不像啊?”阿健躲不过那家伙的贼眉鼠眼,很老道地装模作样“嘿嘿”笑了两声。“我说嘛!没事!要(毒品)的话,哥们儿罩着你!纯度很高的!”“不用!”阿健一心想赶紧摆脱这个人,赶忙接着说,“我现在有事,改天联系吧。”说完掉头就走。
“喂喂,邵少,照顾照顾咱哥们儿生意嘛!”那人紧追不舍。真是见鬼了!阿健在心里大骂着却仍然装得很潇洒地说:“三哥!我说了我现在有事!”“别叫我三哥,我怎么当得起!邵少,拿,先拿一包试试,包你用个十天半月的,算哥们孝敬你的!别客气!”那人说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往阿健外衣口袋塞进一包东西。阿健抖了一下,瞬间恢复平静说:“谢了!改天回请你!”阿健说着赶忙打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邵少,上哪儿?”阿健还为刚才的一幕心跳不已,几乎还没回过神来又忽听出租车司机说了这么一句。“你是谁?”阿健镇定下来却仍带颤抖地问。“我是方玉宏,原先跟你大哥混的小弟。你大概不记得我了吧?”阿健的心砰一声掉在地上,刚脱虎穴又入狼口!阿健再也装不下去了,紧张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们合伙想干什么?”“邵少,你别紧张。实话告诉你吧,你刚才一到西龙潭寺的时候,他们就盯上你了。”“盯上我?什么意思?你们想干什么?!”阿健暴躁地说。
“邵少爷,你别误会,不是我们而是他们。”那司机回头善意地笑笑。“他们?那么你现在要怎么样?”阿健一副视死不屈的样子。“别这么说,邵少爷,你走了这么久,大概不了解情况吧。自从大哥被抓起来判了十五年以后,我们这帮兄弟就散了,贩毒的贩毒,看场子的看场子,但经过几次严打,大家基本上都做正当生意去了。只有红头阿三还在道上混,干些小打小闹买卖毒品勾当。我呢早在两年多前就回头是岸,贷款买了张夏利,当起了的哥。这不,成天悠悠闲闲地跑跑车,丰衣足食不用担惊受怕。还是这种日子舒服啊!”阿健听着他的话,觉得有根有据有道理,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啊,你说的很对。如果阿三这样想就好了。兄弟一场,你们多劝劝他。”阿健说了句真心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走他的道我过我的桥。对了,邵少爷,你要上哪儿?”阿健被这句话提醒了,再在这里呆下去的话恐怕还会有很多料意不到的事发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现在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一来暴露行踪,二来夜长梦多。“去胜龙酒店。”阿健不慌不忙地说。
下了出租车,司机怎么也不肯收钱。阿健一心想赶时间,客气几句后转身走进酒店蹓跶一圈,唯恐再遇上其他什么“熟人”。忽然他猛地触摸到口袋里那包“东西”,心里又咯噔一下。阿健看看总台上的电话,心里猛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拨通了110报警台。“喂,110中心。”“喂,我向你们提供一个情况,”阿健下意识一看了一下周围,“在西龙路有一个头发染成红棕色大约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在他的身上可能藏有大量毒品,他可能是毒贩团伙的成员,你们派人去那里蹲点。”阿健说完挂了电话,心砰砰直跳,他不知担心害怕什么。再望望门口,他决定从后门出去。
出了后门,阿健望望四周似乎没有自己的“熟人”。客运站离这个酒店还有三条街,他决定还打车过去,并在心里祈祷着不要再遇上“熟人”。
终于来到客运站坐在了开往邻县的中巴车上。还有十几分钟车才出发,而这十几分钟里,阿健最担心的是万一红头阿三得到线索跟踪他到这里,那么他不但走不了,难说还会发生一连串的事……终于等到汽车出发了,这一切都没发生!汽车缓缓驶出市区的时候,阿健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眼角却忽然流下一滴泪。不知这泪是庆幸,抑或激动。他擦擦泪,抬起头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