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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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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立马吴山第一峰(十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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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五月,江南已是绿意葱茏,暖风熏人,美不胜收。

    只是在这暖风之中,仍然时常夹杂着硝烟未散尽的焦糊气,以及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带来的震颤。

    南唐主力于武昌溃败后,假李仓皇东遁、执意回师金陵不提,徐温象征性的在江州抵挡了些许时日便先弃江州,再弃鄱阳的举措,却是直接让北军的推进变得异乎寻常的顺利。

    史弘肇与王先成率领水师主力接管鄱阳湖后,片刻不停,继续沿江扫荡,清剿残敌,直下鄱阳更东面的湖口、彭蠡,再配合王宗侃的中路军连下黄梅、宿松、望江、舒州,最终于皖口停驻休整,威慑南唐于合肥的残部,也就是徐温长子徐知训部。

    与此同时,王彦章的西路军主力在尽围长沙、攻克朗州、肃清整个洞庭湖后,便分出精锐,配合自江北压来的后续殿前司兵马,开始向东席卷江西。

    洪州、抚州、饶州等江西要镇,在徐温弃守之后,或守将自知不敌,为保全城中百姓而主动请降;或城内士绅豪强见大势已去,联合驱逐仍欲死守的官员,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一时间,江西诸镇尽数归附。

    唯一一场硬仗,却是发生在皖南门户歙(xi)州。

    此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北部有黄山、九华山山脉,西部横亘白际山,东部毗邻天目山,新安江于南面蜿蜒而过,形成天然护城河。又因地处吴、越、闽三地交界,经济与军事自成一体。

    歙州刺史陶雅自景福二年被杨行密委任,至今已整整二十年,官至歙、婺、衢、睦四州都团练观察处置使,是名副其实的割据一方。

    其人独立歙州二十载,与本地士族结成牢固的利益共同体,连徐温与张颢当初亦不敢轻易动他。北军压境,歙州虽在陶雅治下保持“城郭完整,人口增长”的稳定,甚至通过与闽越的私下贸易,使歙州一度成为“东南财赋之地”,若依北朝标准,陶雅显然算得上善待百姓、不阻民生,是有功之人。

    然而,陶雅自行任免官吏、截留赋税、私通外邦换取军械、组建私军以维持割据,与他深度绑定的地方士族更舍不得将基业拱手让人,却也是真的。

    不知是自恃经营歙州二十年,有抵抗统一的底气,还是因舍不得权力而欲讨价还价、以至骑虎难下,总之,陶雅仰仗地利与城中山越精锐,竟对北军采取了坚壁清野、死守山城之策。

    不过无论陶雅是想通过象征性抵抗争取有条件投降,还是真要为家业死战,北军却不会容情。围城三日,劝降无果后,北军立即拆卸战船上的舰炮轰击城门,并由杭州的吴越兵马与余仲亲率的殿前司攀城强攻。

    十日,城破。

    城破之时,陶雅强迫全家举火自焚。其治下负隅顽抗的本地士族,如汪氏、程氏等联姻授官的大族,尽数被抄家流放。

    歙州一下,意义非凡。

    这意味着自吴越归附后,被割裂的江东与浙西之地,被彻底贯通连成一片。曾经横亘在萧砚版图上的那道裂痕,终被硬生生弥合。整个江南,从地理到人心,皆被真真切切的腰斩。

    随着版图连接,鄱阳至杭州的通道亦就此打通。

    于是,在整个天下仅余皖北与淮南残地、湖南长沙等地,以及闽地尚未归附,四海即将一统的背景下,锦衣卫指挥同知段成天,汇同温韬、上官云阙亲率北镇抚司,与赵从宜麾下的江南千户所、三千院所领的不良人,并御史台官吏,以及大批自中原、河北、河东、蜀地——即三省六部抽调的精干官吏,手持早已备好的名册,分赴各新附州县。

    江南锦衣卫自当年萧砚出河北开始布局,至今已历五载,更有三千院等不良人配合。偌大江南的人事脉络,朝廷不说了如指掌,也算是一目了然了。

    凡名册上有名,且负隅顽抗、罪证确凿者,如徐温、张颢等人的党羽,以及民愤极大的贪腐官吏、横行乡里的豪强,一经核实,立斩不赦,家产抄没,田亩充公。其族人视参与程度,或流放边地,或贬为庶民。

    也有那等见机得快,在北军兵临城下时便主动投诚,并且平日名声尚可、恶行不彰的中下层官员与地方地主,则被勒令留在原地,听候发落。

    故而,伴随着新委任的官吏与地方留置观察的官吏迅速到位,各新附州县一面立即张贴安民告示,宣布废除伪朝苛捐杂税,勾销欠款,今岁夏税免征,引得万民欢呼;一面清除权贵,清查户口,摊丁入亩。

    在锦衣卫与不良人联手、御史台监督之下,这一过程高效异常,亦难免血腥异常。

    …

    杭州,西湖。

    正值夏初,湖山翠色已深。苏白两堤,杨柳依依。

    一队人马正缓缓行走在西湖东南的吴山山道上。

    为首者不过二人,男子一身圆领绯袍,腰间束着玉带,头上戴着简单的幞头,顾盼之间,丰神俊逸,端是一个出游的贵公子。

    与他并肩而行的,则是一着宫装的美人儿,青丝挽起,斜插一支玉簪,凤眸流转间,不缺雍容气度,亦不失女子应有的飒爽灵气。

    天下纷纷扰扰,整个江南上下,旬月以来,城头变换大王旗,家门倾覆者不在少数。夫妇二人此刻却在这吴山道上徐徐而行,遍览湖光山色,倒是颇有好一番与紧张时局迥异的闲情逸致了。

    不过在二人身后,却是一大批阵容颇为可观的随行队伍。

    山脚下,禁军仪仗肃然林立,随行登山者,既有从汴京三省六部、枢密院、御史台中遴选出的官员,如郭崇韬、李存礼等中上级官员,也有因地方举荐而渐露头角的李崧、张昭远等青年才俊。

    另一部分,则是近期归附,经过初步筛选,被认为尚有余力、名声不算太差的江南本地官吏,以及一些在地方上素有清望的士人。他们面色多带拘谨不安,小心翼翼跟在后方,留意着前方年轻天子与圣懿皇后的一举一动,旋即收回目光,唯恐引人侧目。

    在这群人中,钱镠及其子钱元瓘,以及十来位吴越旧臣如杜建徽、林鼎等,落后萧砚与女帝数步,微微躬着身子,姿态放得极低。

    钱氏举地归顺,使得北军兵不血刃拿下两浙,功莫大焉。歙州一下,萧砚便自鄱阳湖大营启程,乘舟循新安江、富春江而下,直抵杭州。

    萧砚入杭州后,便公开褒奖钱镠‘顺天应人,保全桑梓’,明诏保全钱氏宗族性命,赐汴京宅邸,并封钱镠为‘归命侯’,在回收了昭宗皇帝当初赐给其人的丹书铁券后,萧砚又特旨为其颁赐了一块新的免死金牌,以示恩宠,俨然是对钱氏上下顺应统一的恭顺态度极为满意。

    至于在武昌被假李盛怒之下斩杀的钱元球、钱元珦二子,此刻自是无人再敢提及,仿佛已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在杭州休整了两日,待城内人心稍安,秩序渐复,萧砚便下诏,召集两浙、江西等新附之地的名望士绅与留用旧吏,所谓名儒、降将、降士共游西湖,登临吴山。

    各地接到诏令之人,自是不敢有丝毫耽搁,俱皆日夜兼程赶来杭州。

    于是,这才促成了今日吴山之上,南北官员、新旧面孔齐聚的局面。

    山道不算陡峭,但蜿蜒曲折。萧砚步履从容,时而驻足,观赏道旁虬结的古木,或是辨识石壁上岁月侵蚀的摩崖石刻。

    待稍稍登高,回望山下那片烟波浩渺的西湖,他面上便露出几分笑意,开口道:“都说江南形胜,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如今虽是初夏,这吴山毓秀,西湖潋滟,却已可见一斑了。”

    女帝微微颔首,接话道:“这如画江山,能免于刀兵烽火,保全元气,亦算幸事。”

    萧砚侧头看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未再多言。

    钱镠能得封侯爵,除却顺应统一大势外,其多年来保境安民,使两浙之地免受大规模战乱之苦,也是重要原因。

    行至山腰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众人停下歇息。凭栏远眺,西湖全景尽收眼底,雷峰塔影,三潭印月,依稀可见。山脚下,杭州城郭绵延,因为禁军入驻城外,街市难免沉寂了几日,当下却已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气息,让人目不暇接。

    早有内侍在此设下简单的坐席,萧砚简单观览了一下四周景色,便率先在主位坐下,而后抬手示意众人:“今日登山览胜,非在朝议,诸位不必拘礼,各自安坐便是。”

    众人谢恩后,方才小心翼翼的依次落座,却再无方才登山时或各自低声交谈,或默默观景的场面,心知天子相召,必有缘由,今日之会,恐怕更关键在于江南今后的走向,遂难免都有些惴惴。

    然后,眼见众人落座,这年轻天子却迟迟不谈大家伙预料中的正事,反而开口与钱镠、李存礼等人论起了此间山水与北地山河的风味。

    天子相谈,众人自是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轻松融洽,待到茶点齐备,萧砚也与女帝偶尔低语,指点风景,绝口不谈他事,仿佛真是一场寻常的君臣同游。

    不说钱镠这老儿已经平安落地,顾不得大家伙生死前途了,也不说汴京官员们空降这江南俱是火线提拔,平白压大家伙一头。

    这齐聚于此的江南官员士绅,眼见北地君臣谈笑风生,自己却如同局外人,一面附和着气氛言笑晏晏,故作轻松之余,心中却愈发忐忑着急。

    天子轻描淡写间便决定了旧主的归宿,又以雷霆手段清算了不少昔日同僚,今日召集众人,难道真的只为登高赏景?

    想着能有资格被天子召见,每个人几乎都准备了大好的说辞用以奏对,以至于其中想要硬刚天子,劝其少造杀戮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眼见此景,却让人有些无从下手了,反而让一些心思敏锐者莫名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甚至隐隐生出一种渴望被看见、被纳入新秩序的冲动。

    而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有人有些心急,甚而有几分蠢蠢欲动的迹象,乃至于钱镠本人都有些冷汗涔涔起来,萧砚才环视众人,示意女帝让内侍们斟茶添水,而后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江南新定,百废待兴。朕召诸位来此,一则是借此湖山胜景,与诸位见上一面;二则,也是想听听诸位于地方治理、民生利弊之见。今日只论风土人情,兼听地方利弊,诸位但有所想,皆可直言。”

    终于等到这一环节,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便见座次之中,有一位身着青色儒衫,年纪约莫五十上下的老者,缓缓自席位上起身,行至中央,对着萧砚深深一揖:

    “陛下,草民…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

    萧砚饮茶一笑,只淡淡道:“讲。”

    那老者直起身,却是径直道:“陛下推行新政,均田亩,肃吏治,草民等深感陛下革除积弊、惠泽万民之心。而今又虚怀若谷,召见我这等人广开言路,草民感佩。然……”

    他略一停顿,拱手继续道:“然江南初定,人心犹疑,宛若惊弓之鸟。陛下雷厉风行,清算旧吏,手段……是否稍显峻急?草民斗胆进言,昔孔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是否可稍缓刑诛,多加宣导,示以宽仁,或更能收揽江南士民之心?”

    这番话一出,平台上的气氛瞬间凝滞。郭崇韬、李存礼等人眉头微蹙,俱是看向那老者,低声交谈了几句。

    钱镠更是眼皮一跳,下意识的擦了擦汗,生怕被牵连。其他江南士人在惶恐之间,却明显又有几分期待,俱是屏息凝神,等待着天子的反应。

    女帝也略一沉吟,凤眸平静看着那士人老者,并未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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