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变?”熊廷弼低着头,手中攥着茶杯,喃喃道:“不外乎齐国公权柄操持,叶向高,孙承宗等人望之归附,皆为其鼓吹奔走,圣上信任,公主下嫁,而东林一党尽皆被黜,海清河晏,歌舞升平罢了。”
    “呵呵,”王体乾摇了摇头,好似在眼前的白瓷不太满意,咂了咂嘴道:“海清河晏,歌舞升平倒是对了,但是前面一句话,大人可是说错了。”
    抬起眼,第一次正视王体乾,熊廷弼的眸光幽幽:“伱是说,齐国公”
    “前些日子,某去了一趟山东诸城,拜访齐国公,商定了宁德公主下嫁的时间,”王体乾点了点头,好似认同了熊廷弼的猜测。
    “什么?”熊廷弼豁然起身,难以置信道:“万乘国灭,齐国公竟然未入京城?”
    了然!
    了然了!!
    熊廷弼恍惚间突然明白过来:如此功勋滔天的人物,在军中几乎拥有无敌影响力的军神,二十岁的王爷,试问,哪一个皇帝可能让其留在北京城?
    恐怕晚上做梦都会汗流浃背吧?
    谁又希望自己有一天睡梦中睁开眼,便是宫闱大乱,火起四方,恍惚间有人手持血斧立于榻前:陛下,某来送你上路!
    这叫什么?
    伊尹霍光都无算,司马师朱温才是历来皇帝心头魔。
    “当时四位东林朝官死于非命,刚刚平定辽东的齐国公被迫还京,为自证倏尔南下,在徐州府砍了东林贼子的人头,以此震慑宵小,而后乘船北上,对外宣称要在诸城休养一段时间.至此已有月余。”
    “若我没有猜错,宁德公主下嫁齐国公,是以皇上换取辽东兵权为条件吧?”熊廷弼人老成精,深谙官场运行规律,三言两语便是道破其中关键。
    “然也,熊大人果然通透,呵呵,”王体乾干笑两声道:“说的倒是没错。”
    “嗯不过此事,和熊某有什么干系?”熊廷弼有些疑惑,不管是皇上,还是齐国公,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前辽东经略能够影响的。
    “这些只是背景,今日某找你来,主要是昨天文渊阁发生了一件事,”王体乾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幽幽道。
    将身上的毯子又裹了裹,熊廷弼站起身子,做到了王体乾旁边。
    “王化贞昨天在文渊阁,用一个砚台,生生将内宫司礼监的小太监砸死了,”王体乾口吻平和至极,仿佛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督公想趁此机会,将朝中那些个所为阁老,一个个扫落出去!一个不留!”
    吱吱吱.
    王体乾说着,便将两根手指搭在茶盏上,将满溢的杯子推到熊廷弼面前:“站在督公一边,督公保你重入重臣班列!”
    望着微微荡漾的茶水,里面的倒影已经苍老无比。
    但是谁又甘心就此退出呢?
    “此事,和齐国公无关?”熊廷弼还想确认一下。
    “督公也不愿意招惹齐国公,这事,你放心便是,”王体乾耸了耸肩,那意思很明显,谁又惹得起齐国公呢?
    “我想先见见袁元素,”熊廷弼思忖半晌,终于开口。
    其他人他不信,但是袁崇焕,熊廷弼自问有些交情。
    “袁大人已经去河南布政衙门,任督粮参政,恐怕见不到了,”王体乾摇了摇头:“而且最近朝廷正在筹备对山西蒲州用兵,袁大人在开封府,也会北上潼关,恐怕没有时间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