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是,爱卿的神情很快地冷澹了下去,吕承恩正疑惑着,却听到他轻声说道,“朕回来了,但炎儿没有,朕能抱着他们,但炎儿不能。”
“皇上……”吕承恩想不出可以安慰爱卿的话来,因为即便永和亲王有谋逆之举,对爱卿来说,那都是亲弟弟,他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之深,不亚于臂弯里的两个孩子。
可惜儿时的相依相守,未能换来永和亲王对皇上的忠心,且就算他再怎么事出有因,只要对皇上举兵,便是叛臣了。
可是吕承恩不能用那些话去安慰爱卿,只会让他更加地难过。
倒不如等他自己平复的好,尤其眼下有孩子们在,他们给予爱卿极大地慰藉。
“呜呜……”公主嘟嘟嘴儿,似要哭了。
“这是怎么了?”爱卿忙问乳母,“是朕抱的姿势不对?”
“皇上,公主饿了。”乳母一个行礼后回答,“让奴婢来吧。”
“好,小心着些。”爱卿在吕承恩的帮助下,把孩子递了过去,满眼里都是舍不得,可谁让巫雀男子虽然可以生育,却唯独不能哺乳呢?
听闻,巫雀族里还是男女结为亲家的多,大概是因为这个吧,如若是男子成家,生下的孩儿就会请族内的乳母照顾,以紧密族亲内的关系。
这些事都是爹爹柯卫卿告诉他的,但是提到的并不多,还有好些有关巫雀族的风俗,爱卿都是一知半解的。
“奴婢告退。”乳母抱着孩子下去了,爱卿也倚回床里。
“皇上,喝口热汤吧。”吕承恩的身边有一个矮几,上头设着一口轻巧的红铜炭炉,温着一壶医护补身养气的人参汤。
“朕不渴,另外,让人把这些花都撤了。”爱卿说,这百花盛放欢天喜地的陈设,也抹消不去他心里的哀戚,反倒觉得扎眼。
“是,这是内务府昨日摆下的,他们想皇上醒来就能赏心悦目……但仔细看看,这摆得太多也太撩乱了些。”吕承恩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是想与爱卿攀谈,不让他一人闷呆着。
“朕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东暖阁的了。”爱卿说,看着身上的雪白毯子。
“您睡得熟,自然不会有觉察。”吕承恩笑了笑,没有说起昨日的事情,爱卿在看到孩子们都安好后,筋疲力尽地昏睡了一阵,又醒了一阵,可是那眼瞳里竟看不见眼前的人,是茫然而空洞的。
把吕承恩吓得不轻,一声声地叫着“皇上!”才把爱卿唤回了神,他却一把拽着自己的手,急切万分地说:“你快去永和亲王府看看,朕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炎儿遭难了!”
“皇上!”这殿堂里的太监、宫女还有太医们,全都跪下了。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爱卿一脸的疑惑,却把这所有人都给吓变了脸色,这时摄政王回来了,他方才在皇上睡着时,出去见了六部尚书。
爱卿在看到他时,手指突然发抖起来,似乎气极地抬起指头,戳向摄政王的脸:“你害了炎儿,对不对?在梦里,朕都看见了!”
摄政王的眉头微微拧着,握上了皇上的手指,塞回被窝内,还对吕承恩斥道:“你没发现皇上龙体不适,在发热吗?”
吕承恩勐然惊醒,一探查爱卿的额头,果然滚烫如火烧,赶紧给他医治,其余的太医也在摄政王的怒目下,吓得浑身哆嗦,大汗不止。
待皇上服药入睡后,他们担心屋内的血腥气会让皇上不安,便连夜迁移到东暖阁。
但是皇上今日醒来似乎都不记得昨日怒指摄政王的事情了,只是想着孩子们。
吕承恩对此不知该感到忧心还是放心,暗暗叹气地看向一旁,顺意还跪着呢。
爱卿就像忘了他似的,又和吕承恩聊了两句之后,才对顺意道:“把礼单放下,你下去吧。”
顺意双手呈上礼单,小喜子接下,顺意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跪着太久,竟然疼得站不稳,摇摇晃晃地立直后,又得跪下去:“奴才告退。”
看着顺意那双膝疼得发颤,又不敢有所显露的样子,几乎是夹着尾巴逃出了东暖阁,吕承恩都不免偷笑。
可是皇上的脸上却笑容全无,似在沉思,好一会儿才道:“让宋将军来见朕。”
“是。”小喜子领命下去了。
“皇上……您该多歇歇才是。”吕承恩大概猜到皇上为何召见宋植,但此时可不是议政的时候。
“也不知你们喂朕吃了什么仙丹,朕生孩子那会儿真是痛得眼冒金星,可现在不仅哪儿都不疼,身上的气力也都回来了。”爱卿伸手安慰般地请拍了拍吕承恩的手背,“朕有事要问宋将军,他要不来,朕也没法安心歇息。”
话已至此,吕承恩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低头说:“是”。
宋植来得很快,而且满头是汗,用衣袖擦着,略显仓惶。
“朕知道永和亲王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惊慌。”爱卿看着他道,“朕叫你来,是想让你做一件事。”
“末将听从皇上的吩咐。”宋植跪下,抱拳道,“不管上刀山……”
“没那么严重,你带朕去看一看亲王……”
“什么?”宋植和吕承恩都呆了呆,尤其是吕承恩以为爱卿又犯晕乎了。
“看亲王最后活着的地方。”爱卿道。
“皇上!您龙体欠安……”吕承恩率先劝说道,小喜子也跪下了。
“朕是心里欠安。”爱卿皱眉看着吕承恩和小喜子,又看向完全不敢接话的宋植,盯着他道,“朕还是大燕国的皇帝。”
“末将惶恐!”宋植不敢再推脱,跪迎圣谕!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