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几个少年彼此告别,分别奔向各家马车所在的地方,最后只剩下曾久岩与世子同行。
    “好了,就到这里吧,”世子转身道,“你家的马车在那边呢。”
    曾久岩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向世子,“翊琮,这里没有旁人,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世子望着同伴,等候他的下文。
    “来日若你为君,我为臣,”曾久岩低声道,“……你不要做这样的皇帝。”
    ……
    “十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答我。”
    回程的路上,柏灵与韦十四并肩而行,韦十四虽然在吟风园换了一身衣服,但头发依旧湿漉,滴落的水已经把肩颈一周的衣服再次浸湿。
    “嗯。”他低声应和。
    “过去我让你做的事,你都是像今天这样,抱着死志去做的吗?”柏灵问道。
    韦十四看了柏灵一眼。
    “今晚是意外。”韦十四也依旧是一贯的清冷表情,“原本是很好解决的。”
    如果不是临拔刀时忽然被告知不能伤及圣物;
    如果不是水榭上的绳子忽然被松开;
    如果不是最后那个女孩子追着簪子而去……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我不是问今晚,”柏灵抬头看向他,“我是问,我让你去做的每一件事情,你都是抱着死志去做的吗?”
    韦十四没有回答。
    柏灵低下头,从袖中取出那一支步摇,“……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件让我非常后怕的事情。”
    步摇上晃动的金流苏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如果今晚你为了救小满,死在了那个蛟龙池里,”柏灵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知道……”
    柏灵捏紧了手中的步摇。
    韦十四也停下了脚步。
    “你不用想这些。”他轻声接话,“我也不会去想这些。想的越多,刀剑就越钝。刀剑一钝,原本能做的事情也做不了,能保下的人也保不住,更不要说自保。”
    柏灵愣了一愣,垂眸问道,“……这是你们暗卫的规矩?”
    “是。”韦十四看向眼前漆黑空旷的街市,“也是我的亲身体会。”
    两人转眼已来到柏家所在的深巷,因为见安湖畔过子时还有一波烟火,所以这会儿许多人依旧没有回来。
    柏家的院门没有锁,柏灵推门而入,轻声喊了一句,“爹,我回来了。”
    后院立时传来一阵慌乱的叮叮当当声,柏世钧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柏灵回来啦?”
    柏灵应声往里走,这才看见院子里已经坐着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妇。
    那对夫妇神色都有些憔悴,看起来也并不像富裕人家,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在靠坐在他们中间,倚着妇人的肩膀睡着,只是表情并不安稳。
    “哎,是柏神医的闺女回来了吗?”
    那男子连忙有些拘谨地站起身,随即看见柏灵身后那个面色苍白的暗卫。
    再定睛一瞧,柏灵也是满身的血污。
    男子的动作忽然僵硬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