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黔首来说,则不同。都是一家人,只要还能有一口吃的,就会一直养下去。
麦在北方可以做到一年两熟,这样的话直接亩产量就能翻一倍,再加上开垦田亩,就基本完成这个粮食缺口了。
“我随王上日久,常听王上爱讲一句话,叫:‘好金就得火来练。’一个人靠不靠得住不是看嘴上说的,也不是看在顺境下做的,而是看能不能在利面前稳住,能在逆境中靠住。无论是下面的乡社吏,还是咱们这些郡县吏都是一样的。咱们对分田的态度,在分田中的举止,分田中的表现都是衡量我等品行、能力、立场的依据。”
张冲对工部的意见表示认可,但表示这不影响泰山军先对之前被荒废的水利设施先进行修缮。而且时间就可以定在今年农闲的时候。
这个时候,豪强会选择前者,黔首却会选择后者。因为前者追求的是享乐,后者只要求活着。
而为了推进下去,这些社吏当然不可避免的用了一些手段。但他们的本心可以拍着胸脯说,是好的。
同时,他们也第一次对人生有了盼头。
于是,李恒沉默了,最后对谢弼一拜:
“谢府君提点,下官明白。”
从这一点上,张冲就有铲除豪强们的现实理由。
在整个五月,河北各郡县一共有两千三百二十名社吏被处罚,占了全部基层社吏的十分之一。其中被处决的有三十六人,只是被勒令退交侵占的有八百二十人。剩下的皆在被斗后,开除出了队伍,重新成了黔首。
但直到李恒现在提了这事,谢弼却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那就是分完了地的黔首们,虽然拥有了土地,但可能还是不能养活自己,因为土地总量太少了。
换上面那个数据,河北人即便是户户分得田地了,那一年也不过打出七十二斗米。
当然,谢弼自己的内心中也认可一部分李恒的观点。
……
说到底,粟的产量太低了,它只不过是好养活所以才广种的。要让黔首们吃饱,还得是吃麦。
而之后,张冲又和度满、诸葛珪以及工部的主要干吏讨论了河北水网分布。
这点米即便一粒米不交给泰山军,也不够吃,更不用说留做来年的种粮了。
但这个过程注定是要时间的,原来汉室对河北地区的舆图已经有近百年没有更新过了,如今时世移动,这些舆图早就不能指导现在的水利开发了。
那就是不少地区的复员老卒的确有地头化的倾向。谢弼自己就有很多老部下因伤退到了下面。
不仅仅是河北新区,河济老区和泰山老区,也先后展开了这一行动。
他们中既有怕被人打击报复的,也有过去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的。
实际上,就在河北各地进行分田和清理基层社员两件事的时候,邺城的张冲就正在和诸门下一起商议如何利用这段时间的农闲开始修建水利。
“伱真明白?”
这些人内心不安下,直接连夜出逃。
而现在,张冲则要担起这个责任,他要在河北大规模兴修水利,开垦良田。
从户均十二石到户均五十石,这个数据就是翻了四倍还多。
近十分之一的乡社吏被清除,不可避免的遭受了他们的反弹和不满。
凡是名声不好的,有欺压贪污的,即便出自一些老卒出身,也在这次行动中被掀翻了。
不是这家又起了大宅,就是那家新娶了小妻。
那些故吏常会到谢弼这边走动,借着送一些地方特产的名义来联络感情。
于是,很快在张冲和诸门下商议后,先讨论出了《泰武二年垦荒令》。
……
对于一个豪强,如果三百人可以耕作完,他就不会养三百零一人。因为在三百人以上,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负担。
但这个数字还远远不够。
所以张冲当务之急就是解决这个粮食缺口问题。
但在打完豪强后,又遇到新的困境了。
前者是最委屈的,他们总抱怨着那些县吏们嘴皮一动,就对他们喊打喊杀。你们那些县吏只要等结果,但做事的可是他们啊。
最后,谢弼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恒,悠悠道:
“明白!”
这样一来,看似折腾却将泰山军在基层的统治给夯实了。
最后,谢弼不无提点的对李恒道:
“我已经听人说了,首席门下度公不只一次在政事堂说:‘坏的就清理撤换,好的就大胆提拔。’所以清远,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而谢弼也从这些人中了解了不少地方的情况。
现在来看,即便只是按照人均四百斤的口粮量来说算,一户百姓一年也要吃二十石的口粮,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至少需要翻一倍。
而且,正可以利用这种大规模社会工程,来锻炼泰山军的调度能力。
但邺城的政事堂早就预见了这种情况,很快就针对性的处理了这类问题。
但种麦不是那么好种的,它是需要水的。
总之,老弟兄们的确过上了昔日遥不可及的好日子了。
对于诸葛珪的老成持重,张冲大为激赏。
于是,事情就按诸葛珪的想法开始推行下去了。
很快河北就将要成为一片大工地,打破往日的静谧,却显示出无穷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