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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1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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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7章 最致命的指控 (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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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被鲁缅采夫的怒吼拽回现实。梅特涅望向柏林的方向,夏洛腾堡宫的轮廓,一切仿佛穿透暴风雪浮现在眼前。

    六岁的普王奥古斯都穿着普鲁士军服的模样,与安娜·帕夫洛夫娜女大公抱着布娃娃的身影重叠,两个孩子在王太后埃尔隆夫人注视下交换糖果的场景,此刻却充满诡异的仪式感。

    俄国大使递交抗议信时涨红的脸、俄国皇太后玛丽亚·费奥多罗夫娜信件里那些温和的措辞,还有安娜女大公抵达柏林当夜,安德鲁私人秘书贡斯当连夜发来的那份加密电报……所有碎片在他脑海中高速旋转,最终拼出令人脊背发凉的图景。

    “造成保罗一世遇刺的幕后推手,并非是倒霉的皇储亚历山大,而是……”想到这里时,梅特涅的钢笔在文件边缘划出的弧线,突然扭曲成狰狞的爪痕。

    当他望向会场中央,安德鲁正在侃侃而谈的身影,与记忆里无数个深夜密会的画面重叠:从安娜女大公披着貂皮斗篷,踏上普鲁士土地的那个雪夜,到此刻法兰克福会议大厅里翻飞的指控文件,每个细节都在脑海中重新排列组合,拼凑出令人窒息的真相。

    “东普鲁士边境的军用帐篷,像毒蘑菇般在半年内不停的疯长起来。”梅特涅想起上周收到的内部通报。

    那些伪装成商队的运输马车,实则满载着法兰西最新式的枪械和火炮;原本荒僻的驿站被改造成秘密通讯站,各种电报往来如织。

    而波兰代表们此刻的狂热,不过是吞下了安德鲁抛来的诱饵:承诺“华沙将拥有白罗斯和乌克兰”的蜜糖包裹着战争的砒霜,让他们甘愿成为撕裂俄国的第一把利刃。

    鲁缅采夫的抗辩声在耳畔模糊成嗡鸣,梅特涅的思绪却穿透时空,回到安娜女大公“出逃普鲁士”的那个清晨。柯尼斯堡港口的晨雾中,小女孩怀中的布偶熊沾着海水,而护送她的阿诺索夫将军,应该就是军情局设在俄国的高级卧底罢了。

    “所谓叛逆阿诺索夫的绑架,不过是精心编排的戏剧。”他冷笑一声。

    至于俄国皇太后,玛丽亚·费奥多罗夫娜那些充满慈爱的家书,此刻看来字字都时暗藏机锋。

    鼓励女儿学习法语和德语?分明是为日后的摄政铺路;熟悉普鲁士生活?不过是将雏鹰养在敌巢的温柔牢笼。

    当安德鲁说出“亚历山大犯下弑君之罪”时,梅特涅终于看清了这场棋局的终章。

    康斯坦丁大公的名字不过是枚弃子,用来挑起俄国皇室内部的猜忌;那些沙皇弟妹们被迫发表的支持声明,更是安德鲁亲手锻造的锁链,将整个罗曼诺夫家族拖入“弑君同谋”的深渊。

    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俄国《皇位继承法》在此刻成了最锋利的绞索,当所有合法继承人都被污名化,六岁的安娜女大公便成了唯一“清白”的选择。

    “摄政女王的冠冕下,藏着安德鲁戴着白手套的手。”这个发现让梅特涅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他笃定的认为,从一年前保罗一世遇刺开始,哦不,或许应该是从1799年,法俄两国签署了那份《但泽和约》开始,安德鲁的每一步都经过了精确计算:

    用弑君指控摧毁亚历山大继承权的正统性,用皇室纷争瓦解俄国的抵抗意志,最后用一个六岁孩童(安娜女大公)的名义,在政治与军事上,打击并分裂庞大的俄罗斯帝国,最终将其纳入法兰西的掌中。

    窗外的暴风雪愈发猛烈,却不及梅特涅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他缓缓握紧钢笔,墨水滴在纸面晕染开的痕迹,宛如圣彼得堡冬宫穹顶即将崩塌的裂痕。

    而安德鲁,那个站在风暴中心的男人,正用染血的丝线操纵着整个欧洲的命运,连他梅特涅,也不过是棋盘上一枚心甘情愿的棋子……

    奥地利大使忽然起身发言,他说道:“我提议,成立特别调查委员会,前往圣彼得堡调取保罗一世的尸检报告……”

    “办法太繁琐了,现在也没时间!”梅特涅打断了对方的谈话,他面对安德鲁开始大声疾呼:“普鲁士愿意为欧洲的正义流血。元首阁下,我提议,即日起德意志联邦立刻断绝与圣彼得堡的外交关系,并动员……”

    当各国代表开始举手表决时,普拉通退到阴影里,他想起政变当晚,那个在冬宫走廊里来回踱步的年轻皇储,此刻终于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表决结果:二百七十七票赞成,一十三票反对,四十一票弃权。”充当临时唱票员的梅特涅,其声音里带着胜利的沙哑,“亚历山大·帕夫洛维奇,即日起被剥夺沙皇继承权,欧洲各国将协同维护康斯坦丁·帕夫洛维奇,或是其他继承人的合法地位。”

    最后,身为邦联元首的安德鲁扫视全场,目光如炬的说道: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今天,我们已经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明天就要让弑君者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力,在大厅里久久回荡,成功将舆论的天平彻底扳向自己一方。很快,会场大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俄国代表团那声嘶力竭的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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