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如同天然的帷幕,将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尽数吞噬。积雪在皮靴下发出细碎的呻吟,却被呼啸的北风瞬间掩盖。
当他们逼近冬宫前,塔楼的阴影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将整支队伍笼罩其中。此时,负责守卫皇城的士兵蜷缩在岗哨里,冻得通红的手指攥着摇晃的绿灯,那是提前约定的暗号。他的牙齿在打颤,油灯的火苗在玻璃罩内疯狂跳动,映得他苍白的脸忽明忽暗。
“吱呀——”沉重的铁门在绞盘的拉动下缓缓升起,铁锁链摩擦发出的“哗啦”声撕破了夜的寂静,如同恶魔的狞笑。
尼古拉挥舞着马刀,刀刃上凝结的冰霜在月光下闪烁,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银蛇:“记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率先冲进冬宫,三百名死士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瞬间涌入这座沉睡中的宫殿。
走廊里的壁灯在穿堂风中摇晃,投下斑驳而扭曲的光影。刀剑的寒光与枪口的火光,交织成死亡的织锦,硝烟裹挟着血腥味在大理石柱间弥漫。
忠于沙皇的侍卫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仅有单薄亚麻衬衫的他们还来不及披上外套,就抄起身边的武器仓促应战。在寒冷与恐惧中,侍卫们为自己效忠的君主,进行着一场几乎注定失败的战斗。
一名忠于职守的年轻侍卫被两名叛逆者逼到墙角,他的长剑已经卷刃,染血的护手处还挂着敌人的皮肉。“你们这些叛贼!陛下从没有亏待过军人,你们却选择了背叛?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他的声音在颤抖,却带着骨子里的倔强。
其中一名死士狞笑着逼近,脸上的刀疤随着扭曲的表情跳动:“不亏待?我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得到的却是几句空话!只有跟着新皇帝亚历山大,我们才会有用不完的荣华富贵!而在保罗一世手下,我们永远只是卖命的蝼蚁!”
话音未落,战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砍下,年轻侍卫的头颅滚落在地,瞪大的双眼还保持着愤怒的神情,温热的鲜血在地砖上蜿蜒。
“别再和死人废话了,赶紧找到保罗一世,完成任务才是要紧事。说不定完成任务后,我们也能像贵族一样,住进华丽的宫殿。”另一名死士踹了踹尸体,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弯腰捡起死者的怀中的钱袋子,掂量了两下,满意地别在腰间。
与此同时,保罗一世的侍卫长索比亚宁,也被急促的脚步声和喊杀声惊醒。他一把掀开锦被,抓起枕边的佩剑,冲了出来。
“集合!全体集合!都去保护陛下!有叛贼攻入皇宫了!快,跟我来!沙皇平日里对待我们如子侄,我们要用生命守护保罗爸爸!”侍从长的声音如同洪钟,在走廊里回荡。
当索比亚宁带领着一小队亲卫,匆忙赶到庭院时,却迎面撞上了本尼格森将军的哥萨克骑兵。月光下,哥萨克们的皮帽上结着厚厚的冰霜,马刀在寒风中泛着冷冽的寒光。
“索比亚宁,我的朋友,放下武器吧!”本尼格森手持一把前装来复枪,枪口直指对方咽喉,“皇储亚历山大殿下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陛下的寝宫!您何必为了一个不得人心的沙皇,白白送了命?”
“叛徒!你们这些卑鄙的叛徒!!我今天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你们!为沙皇尽忠!为了俄罗斯的荣耀!”索比亚宁怒吼一声,举剑冲上前,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嗖嗖”的声响。
话音未落,一枚子弹破空而来,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索比亚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本尼格森,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咽喉,身体摇晃了几下。
此刻,这位忠勇的侍从长,想起了半年前,自己为沙皇挡下致命一击时,保罗一世亲手为他佩戴勋章的场景。而如今,他本人却要死在曾经的战友手中。
随着索比亚宁的阵亡,那些拒绝放下武器的30多名宫廷亲卫,也纷纷被哥萨克骑兵的乱刀砍杀,乱枪刺死。
庭院里,尸体越堆越高,鲜血混着积雪,将原本光洁的地面染成一片暗红。这场权力更迭的腥风血雨,才刚刚拉开序幕。
“跟着我进攻左翼楼,打通通向保罗寝宫的道路!”普拉通的声音被风撕碎。
一名叛军踹开鎏金雕花的殿门,枪口瞬间抵住值班侍从的太阳穴,却发现对方居然是自己阵亡战友的独子。犹豫的刹那,侍从果断的抓起烛台砸来,火苗顿时窜上帷幔。
“蠢货!”普拉通反手一刀劈断侍从锁骨,靴底碾过飞溅的烛泪,“记住,心软的人不配活在这个时代!”
燃烧的帷幔如赤色瀑布倾泻而下,映得墙壁上的圣像画扭曲变形,耶稣悲悯的面容在火舌中忽隐忽现。
穿过孔雀石立柱的长廊时,二十名皇家侍卫组成枪阵堵在路口。为首的中尉扯开染血的衣领,露出胸前保罗一世亲赐的双头鹰勋章:“叛贼们,尝尝沙皇禁卫军的子弹!”
燧发枪喷出的硝烟尚未散尽,本尼格森的哥萨克骑兵已从侧门突入,马蹄踏碎精美的马赛克地砖,扬起的碎石混着血珠溅在穹顶壁画上,将天使的翅膀染成暗红。
“给我留下一半的活口!”普拉通突然大喊,却见尼古拉的马刀已穿透中尉咽喉。垂死的军官紧紧抓住尼古拉的披风,喉间发出气泡破裂般的声音:
“你们以为……亚历山大……真会……”话音未落,刀尖搅动,温热的血泉喷在沙皇家族的族谱壁画上,将伊凡雷帝的肖像彻底污损。
在通往寝宫的旋转楼梯,十多名精锐侍卫依托大理石栏杆组成交叉火力。子弹击穿穹顶的石膏雕花,天使雕像的头颅坠落,正好砸中一名死士的头盔。
“用火药炸开!”尼古拉嘶吼着扯开披风,露出腰间缠着的黑色炸药带。
当轰然巨响震落整面彩绘玻璃窗时,飞溅的玻璃碎片如锋利的雪花,在月光下与血滴共舞,将楼梯浸染成一片晶莹的修罗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