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尸体剁碎,混在马料里喂熊。”阿诺索夫擦拭着匕首,头也不抬地吩咐询问赶过来少校副官。
“嗯,还有,把密函上的血迹处理干净。这种好东西,可不能带着腥味。对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信物,朱波夫家的人精得很,别留下把柄。”
数小时后,码头区破旧的皮草行顶层阁楼里,硝石与皮革混合的刺鼻气味令人窒息。墙角的木桶里堆满了伪装成皮草的火药桶,老鼠在缝隙间窜动,偶尔碰落木屑,发出细微的声响。
西克尔斯基上校将左轮手枪的转轮卸下,仔细擦拭每一个零件,金属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这种使用金属子弹的六发转轮手枪,不仅射程远、射速快,填装方便,威力也大,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经常性的维护枪管零件。
当阁楼木门发出吱呀声响时,他头也不抬:“你居然敢在这种时候来,阿诺索夫,你知道巴黎等这份东西等得多着急吗?安德鲁执政官已经放话……”
“少废话。”阿诺索夫将密函甩在桌上,纸张被穿堂风掀起一角,“我要我的家人平安抵达柯尼斯堡或是华沙。否则,这份密函要么喂了涅瓦河的鱼,要么明天就出现在保罗的办公桌上。你也知道,保罗一旦看到这个,第一个要灭的就是我的满门。”
上校猛地抬头,枪口瞬间抵住对方下巴:“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我们安插在沙皇身边的一条狗!信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的脑袋,而这份密函就是我的了……”
“看看这个。”阿诺索夫突然扯开外套,腰间缠着的黑色炸药带在昏暗中泛着油光,引信未端还冒着火星.
“只要我用力去拉扯引线,这些炸药就会把整栋楼送上天。到时候,俄军不仅会端掉你们在基辅和敖德萨的军火库,还会把圣彼得堡所有带着法国香水味的人都绞死。别忘了,我知道你们每个情报员的接头暗号,还有那些藏在教堂忏悔室里的密信。”
阁楼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西克尔斯基的手指紧扣扳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阿诺索夫则面带微笑,眼神中却透着死神般的冷酷。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好,我答应你。”上校终于放下枪,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的家人从黑海走,借道奥斯曼帝国和罗马尼亚。但你最好祈祷他们别出任何差错,否则,安德鲁执政官会亲自带着断头台来柯尼斯堡,第一个要砍的就是你的脑袋。还有,一定要保存好密函,不能有任何破损,你未来可以亲手交给安德鲁执政官。”
“谢谢!”阿诺索夫收起密函,重新放在怀中。“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将安娜·帕夫洛夫娜女大公带到柯尼斯堡,请您也务必如此……”
与此同时,朱波夫庄园里,尼古拉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佩特罗夫那个老杂种!居然敢偷密函!我要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喂狗!他难道不知道,当年他儿子被流放,要不是我请了人在法庭上周旋,他全家都得跟着去西伯利亚!”
尼古拉一脚踢翻椅子,精美的波斯地毯上顿时出现几道泥印。
普拉通弯腰捡起一块玻璃碎片,碎片边缘映出他沉思的面容:“如果是阿诺索夫拿到密函,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按兵不动。但我们的眼线至今没有任何发现……”
他突然抬头,眼中闪过寒光,“除非,他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我们必须提前行动,在天亮前召集所有死士!把玛利亚夫人也叫来,她和皇储的关系最近,或许能打探到亚历山大的真实想法。还有,通知伊万诺夫,让他准备好三辆装满火药的马车,跟随我们一起出发,运到圣彼得堡城中。”
“可没有皇储的密函,我们即便干掉了保罗一世,也是师出无名!”尼古拉抓起桌上的烛台,火焰在他扭曲的脸上跳跃,“亚历山大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我们是谋逆之徒!”
“所以我们要制造证据。”普拉通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宫廷专用公文纸,说道:“我可以模仿亚历山大的笔迹,再找个技艺高超的工匠伪造火漆印。只要保罗一死,死无对证,谁还能说这不是真的?记住,在权力的游戏里,真相永远掌握在胜利者手中。”
窗外,暴风雪仍在肆虐,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圣彼得堡。
在这个充满背叛与阴谋的夜晚,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而那份染满鲜血的密函,将如同潘多拉魔盒,释放出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