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斯德哥尔摩政变(中)
1801年4月的斯德哥尔摩,春寒如同蛰伏的猛兽,死死咬住这座北欧都城不肯松口。残雪在街巷角落瑟缩,化作灰扑扑的冰碴,与潮湿的泥土纠缠在一起。
梅拉伦湖的冰面正经历着痛苦的蜕变,裂缝如蛛网般蔓延,细碎而尖锐的开裂声,穿透凛冽的空气,仿佛是命运的警钟在敲响,预示着某种不安即将降临。
此时国会大厅内,凝重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凝固。镶嵌着宗教故事的彩色玻璃穹顶之下,贵族议员们华贵的貂皮披风泛着冷光,柔软的皮毛在烛光中轻轻颤动,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而平民党人褪色的粗布外套,却带着岁月的沧桑与生活的艰辛,布料上的补丁在对比中显得格外刺眼。争吵声、拍击桌面的巨响、羽毛笔在纸张上摩擦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混乱的交响曲,将整个空间烘烤得躁动不安,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罗伊特霍尔姆子爵坐在嘉宾席上,如同一只警惕的老豹。他死死攥着镶金手杖,鎏金狮头装饰在他掌心硌出青白痕迹,那是他内心紧张的写照。
议会讲坛上方的瑞典国旗,蓝底金十字与王冠图案在烛火中明明灭灭,恍若一柄随时坠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众人头顶。
国务大臣的警惕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大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可疑的眼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作为亲历过1772年古斯塔夫三世政变的老资格政客,他敏锐捕捉到空气中浮动的危险气息,那是权力斗争即将爆发的前兆。
当平民党人不出意料的,再度高举《人-权宣言》复本,振臂高呼“打破一切特权”时,整个大厅仿佛被点燃了导火索。礼帽派老贵族们用鼻烟壶敲击桌面的刺耳声响,竟与远处隐隐传来的军乐队号角诡异地形成和声,仿佛是新旧势力的碰撞在奏响序曲。
罗伊特霍尔姆的目光如炬,扫过人群,忽然发现在自己身后的嘉宾席上,有几个操着法国口音的商人代表,他们衣着考究,有一句没一句的低声闲聊着。
国务大臣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内袋里英国特使的密信,蜡封在体温下微微发软,墨迹晕染的字句仿佛都在嘲笑他摇摇欲坠的谋划,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4月的春风如同幽灵,不时透过窗缝钻进来,带来了丝丝凉意,却无法驱散大厅内令人窒息的燥热与紧张。
正午钟声轰然响起,如同撞碎了剑拔弩张的对峙。议员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餐厅,仿佛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
离开嘉宾席,来到议会的招待大厅里,罗伊特霍尔姆接过侍从递来的餐盘,看着盘中干瘪如纸片的面包、漂着油花的寡淡肉菜汤,恍惚间回到三十年前那个辉煌的庆功夜。
古斯塔夫三世的王宫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倒映着琥珀色的香槟,烤肉香气裹挟着玫瑰芬芳萦绕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而此刻冰冷的餐具碰撞声,却像极了命运嘲讽的冷笑,无情地将他拉回现实。
他狠狠咬下一口硬面包,腮帮因用力而高高鼓起,碎屑簌簌落在绣着家族纹章的领带上,仿佛是尊严在一点点破碎。
在返回会场的途中,罗伊特霍尔姆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在正前方的广场上,荷枪实弹的士兵正以教科书般精准的法式队列排布,铜制胸甲在苍白的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宛如一道钢铁屏障。
很快,国务大臣的瞳孔瞬间收缩。那是队伍前方骑着黑色战马的指挥官,赫然是那张令他恨得咬牙切齿的面孔。
费森伯爵身着笔挺的蓝色将官制服,金色肩章在风中微微颤动。这位曾经被驱逐的瑞典禁卫军指挥官,此刻却重新回到军队,并出现在斯德哥尔摩的心脏地带。
两年前的那场权力风暴,至今仍历历在目。
那时的瑞典王储卡尔·奥古斯特的暴毙,成为了这场阴谋的导火索。作为王室最坚定的捍卫者,卡尔·奥古斯特的突然离世引发轩然大波。就在举国震惊之际,谣言如瘟疫般蔓延,直指禁卫军指挥官费森伯爵涉嫌下毒。
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幕后黑手正是罗伊特霍尔姆。他利用自己的权势,操纵舆论,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费森伯爵头上。
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即便是国王卡尔十三世的庇护也无济于事。最终,费森伯爵不得不辞去禁卫军指挥官一职,远走巴黎担任驻法大使。离开瑞典时,他回望王宫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仇恨。
在巴黎,费森伯爵与安德鲁,这位崛起于乱世的法兰西独-裁者相谈甚欢。出人意料的是,两人竟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
安德鲁答应了费森伯爵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请求:寻找法国“断头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头颅与尸骸,以及他们的孩子路易·夏尔(路易十七),将母子俩合葬于凡尔赛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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