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帽子，露出有些褐红色的脸和布满下巴的胡渣。
“马车中途坏了，今天运气不好。”
来者不由分说，端过烤牡蛎，用手抓着就是狼吞虎咽。
帕瓦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笑着说：“法比亚尼，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成天日晒雨淋，扛得住吗？”
对面的考古学家抓起餐巾，擦了擦嘴巴：“过得肯定没你舒服。我可没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妻子，还得靠盐城议会的补贴呢。”
“不过这几年我也培养了一些学徒，现在考古学家终于多了一些。比起过去，现在大家对历史的热情已经高多了……虽然其中不少人都是想要挖掘过去的宝藏。”
“我才和学徒们把松履神的神像还原，放入旧神陈列室，这个难度可太大了……好在有松履鼠先知帮忙，否则根本无从入手。”
“说说你的事儿，全是我一个人在讲。稿子怎么样了？”
帕瓦摊手：“能不谈工作吗？”
“不谈工作谈什么？”
“今天谈这个。”
帕瓦指了指前方。
鱼人侍者端着一个餐盘小心翼翼过来，揭开盖子，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大餐。餐盘上是一只裹了面粉被炸至金黄的蟹型生物，只是它仅有四足。
“这是您点的香炸黑水黾，也是本店今天最后一份，请配合旁边的蘸汁和海盐食用，祝您愉快。”
法比亚尼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有些酸酸地说：“有钱真好。这玩意听说贵的要命，还在持续涨价，还得提前支付定金……”
“先吃吧，不然冷了可就风味大减。”
帕瓦用刀切开炸的酥脆的怪物大餐，露出里面白嫩又弹性十足的肉。
“感谢尧神的恩赐。”
两人都轻声祈祷，而后开始用手撕着蘸酱吃。
法比亚尼咀嚼着肉说：“其实，最近我在群山里找到了一个很深的溶洞，在地下深处，有一个古老的穴居怪部落。他们据说曾是玫瑰王国的遗民……还保留着一部分的文字和习俗，我最近就在做这事。”
“如果属实，这可是一件天大消息。”帕瓦来了精神：“需要帮忙吗？”
“改天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
酒饱饭足，法比亚尼告辞离开。
说来奇妙，他最初和帕瓦因为采风而相识，后来却一直保持密切联络，渐渐变成了挚友。双方都有旺盛的求知欲，以及投身于自己爱好的热情与专注。
很多时候，法比亚尼缺钱，都是找帕瓦援助。后者也从不吝啬，总是康慨解囊。
法比亚尼总是忍不住想。
在那个决定未来的下午，尧神给予了自己自由和选择，让自己狭窄的视野和思绪第一次真正打开，重新认识到自己想做什么。
这便是属于神明的仁慈与包容吧。
他摸了摸衣服。
包里还热乎，用草纸包了一些香炸黑水黾，带回去给学徒们尝尝鲜。
考古学家生活贫寒，野外劳作也格外辛苦，要靠补贴根本吃不上这种奢侈的食物。
有了这个，希望孩子们今天能稍微开心一点。
法比亚尼忍不住露出笑容，加快脚步朝旅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