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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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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王从天降愤怒狰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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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的身后,日光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走廊一节一节地黑了下去,那个骑马的人来时,连光都被吞噬!

    圣心仁爱医院,诺诺坐在苏小妍床边的凳子上,削着一只苹果。

    苏小妍高高兴兴地吃着酒心巧克力,那是诺诺带给她的礼物。

    原本探视时间己经结束了,但诺诺央求值班医生说您看这么大雨我也没法走,您就高抬贵手让我和我姨妈多待一会儿呗。

    被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哀求,值班医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诺诺啊,你妈妈最近好不好啊?”苏小妍随口问。

    “她啊,挺好的,正常上班下班,身体健康,总是追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但我就是不告诉她。”诺诺随口答。

    外面风雨肆虐,风擦过这栋小楼的时候发出尖厉的啸声,雨一泼泼地打在窗户上,病房里倒是融融恰恰的,好像诺诺真是苏小妍的外甥女。

    诺诺是以外甥女的名义来探望苏小妍的,她跟苏小妍见都没见过,苏小妍当然不认识她。但没关系,诺诺己经想办法调出了苏小妍的病历,医生认为苏小妍精神分裂并伴有失忆,只要诺诺演得活灵活现,医生多半就认为苏小妍是失忆到连亲戚都不认识了。

    这年头谁还记得外甥外甥女长什么样子啊,只有结婚收红包的时候才会想起要来问候一下长辈,尤其是外甥女,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外加微整形。

    没想到苏小姘立刻就认出了她,因为诺诺带了酒心巧克力来。苏小妍高兴地抓过酒心巧克力抱在怀里,小女孩一样笑着说你们终于记得来看我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外甥女?

    诺诺说我叫诺诺,苏小妍就跟值班医生说这是诺诺我外甥女。

    用酒精和巧克力打动一个爱吃甜食且没有防备心的女人真是太容易了。

    “姨妈你在这里要住到什么时候啊?”我感觉有好久了,诺诺有意无意地问。

    “我也不记得了,总有三四个月了吧?”苏小妍说。

    根据医生的说法,苏小妍看似正常其实病得很严重,她甚至分不清时间流逝,病房里至今都悬挂着几年前的日历,那年鹿芒或者说楚子航15岁,出了车祸,可以想见那件事对她的刺激有多大。

    实际上她在这里己经住了足足七年,她的心理年龄被锁定在了七年之前,这让她越发地像个少妇甚至小女孩,而实际上她的年纪己经不小了。

    七年里很少有人来看她,她的第二任丈夫鹿董事长已经算是很好的男人了,但是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鹿董事长还有那么大的事业要管,所以能做的就是没跟疯掉的老婆离婚,偶尔接她回家住几天,但探望的频率确实是越来越低。

    “嗯,”诺诺轻声应着,目光依然固定在那只被削皮的苹果上。

    她来探望苏小妍当然是有原因的,现在连楚天骄的线索都断了,唯一能跟楚子航连上的就只有苏小妍。

    从表面上看,苏小妍这里的逻辑也是通的,楚子航在15岁那年车祸遇难,苏小妍悲伤过度精神分裂,一心觉得自己怀孕了,想要一个新的孩子来填补楚子航的位置。

    但诺诺还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她也说不淸楚,就是觉得苏小妍身上有点古怪。

    她决定在临走前一天跟苏小妍做一次深谈,就像路明非曾经试图做的,但她有侧写的能力,也许能挖出被路明非忽略的蛛丝马迹。

    楚天骄也有问题,虽然从他留下的小屋里没找到任何线索,但诺诺有种感觉,并非楚天骄的生活贫乏无趣,而是楚天骄精心地把自己藏起来了。经过某种训练的人会有这种能力,它被称为“反侧写”。

    侧写的人在解谜,反侧写的人在设置迷局,这是双方不见面的较量。

    如此说来苏小妍当年确实嫁给了一个不简单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城市里,又是为何会忽然和儿子出车祸,销声匿迹?

    还有窗外那场不正常的暴风雨,这是一座被元素乱流笼罩的城市,路明非在这里长大,楚子航也在这里长大,这里像是一切错误的开始,是否也会是一切错误的结束呢?

    “姨妈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生孩子啊?”诺诺又问,“你要是早生孩子,孩子现在都跟我一样大了吧?”

    苏小妍抱着巧克力罐,斜靠在枕头上,真丝睡裙翻着花边,舞蹈演员的大长腿修长白腻,全然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人。

    她跟诺诺聊天,说是姨妈和外甥女,其实更像是闺蜜。

    “还不是离婚又结婚闹的。”苏小妍沮丧地说,“不遇上好男人怎么敢跟他生孩子啊!”

    诺诺心中微微一动,今天她己经和苏小妍聊了不少,这是苏小妍第一次提及楚天骄,她严重失忆连时间都记不清,却没忘记那个曾经让她赔上了育春的男人。

    那个男人才应该是被遗忘的啊,没有那个男人苏小妍的人生会开心得多。

    “前姨夫对您不也挺好的么?”诺诺把削好皮的苹果递过去。

    “赚不到钱,又没有上进心,整天就知道瞎玩,跟着他我可是受够了!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呢?”苏小妍接过苹果开始啃,像兔子啃萝卜。

    “可是他很帅啊,还会疼人。”诺诺从侧方凝视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你怎么知道他很帅又会疼人,你又没见过他。”苏小妍说。

    “我见过的啊,在我很小的时候,前任姨夫不是还抱过我么?”

    “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以为我真的脑子坏掉啦?我没有外甥女。”苏小妍吃着苹果翻看画报,头也不抬,就是皱皱鼻子表示小小的不满。

    诺诺一惊:“那你怎么不告诉医生?”

    “你长得那么好看,我喜欢跟好看的女孩子聊天,这里没什么人陪我聊天。”苏小妍振振有词,“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这里是医院,我一个家庭妇女,你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诺诺不禁也有点佩服这个女人的心大,同时也惊于苏小妍的聪敏,这女人只是呆萌,但并不傻,也不混乱。

    “我是想问问楚天骄的事情。”诺诺只好说了实话,“跟他接触过的人太少了,在这些人中,您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

    “我哪知道他?”苏小妍不屑地撇撇嘴,“他满口哪有几句真话,我跟你说我白白嫁他一场,连他家里人我都没见过,婆婆都没见过媳妇,这媳妇算过门了么?”

    “那他跟你讲过他自己的过去么?”诺诺又问。

    “那个倒是讲过,不过他讲的版本好多的,开始追我的时候他就骗嘛,有时候说自己是外地人,家里很有钱,他是个二世祖;有时候讲他在国外待过很久,什么马达加斯加啊南北极啊加勒比海啊,他都去过,讲得活灵活现的;有时候居然跟我讲他是个王牌大间谍,来我们这里是要完成一个任务……鬼才信他,信他他把你骗卖掉你都不知道!”苏小妍气哼哼地说。

    “那你还嫁给她?”

    “那他又帅又很会疼人嘛,”苏小妍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时候年纪小。”

    诺诺心里说也许他从未骗过你,他说的其实都是真的,他跟你说这些已经违背了他的原则,但他很想哄你开心看见你的笑容吧。

    “后来为什么又要离婚呢?”诺诺又问。

    “他不务正业呗。”苏小妍叹了口气,“跟他在一起日子真是没法过,他也不着家,也不赚钱,整天神头鬼脑的,你说什么他都答应,答应完了又做不到。

    最后是我想方设法地托人帮他找了个工作,去上海我一个亲戚的公司干经理的活儿,这总不能一辈子帮领导开车啊,结果他倒好,打死都不去,就愿意在家里猫着。我伤心了,心说这辈子跟他就完蛋了,就离婚了。”

    “之后还有联系么?”

    “基本没联系了,谁联系他啊?他要来联系我我还理他一下,可他也不联系我。”

    “您跟鹿先生结婚后还是很幸福的吧?”苏小研想了想:“说真心话,我先生可没有那个姓楚的家伙有意思,生意人,整天忙忙叨叨的,做事情很呆板,对我倒是很好。”

    “要是让您再选一次,您会选楚天骄还是鹿先生?”

    “当然是我现在的老公!”苏小妍瞪眼,“跟他姓楚那几年算我倒霉!”

    诺诺忽然间有点语塞,但苏小妍的话又没法反驳,男人好玩、帅、会疼人又有什么用,最终女人还是会跟某个可依靠的男人在一起,这就是梦想和现实的距离。

    “关于楚天骄你还记得什么?”诺诺问。

    苏小妍认真地想了想:“他特别喜欢吃宵夜,尤其爱吃卤大肠,我可受不了那东西。你说我一个舞蹈演员,我要讲究仪表的,我穿高跟鞋和长裙跟他坐路边摊上吃卤大肠?”

    诺诺心说见鬼,这阴魂不散的卤大肠!下面你是不是要说烤鸡翅要加双倍辣的事儿了?楚天骄啊楚天骄,你就是卤大肠和烤鸡翅的混合体么?

    “不过他好像留了件东西在我这里,”苏小妍并没有如诺诺想的那样畅谈烤鸡翅,她拍打自己的额头,“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了,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果然是真的。”

    “什么东西?”诺诺一下子坐直了。

    “说了想不起来了嘛,我想了好些日子了。”苏小妍撇撇嘴。

    “什么类型的东西?”诺诺追问。

    “也想不起来了,反正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苏小妍愁眉苦脸地说,“我可一定得找到,找不到就糟糕了。”

    诺诺不禁有点灰心,这件东西很可能是个重要线索,可苏小妍偏偏想不起来了,她已经努力想了很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想起来的。

    这时狂风把窗户吹开了,“啪啪啪”地敲打着窗框,冷风灌了进来,诺诺和苏小妍都打了个寒战。

    诺诺起身去关窗,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花园中的几盏路灯亮着,黑色的郁金香花瓣满地翻滚,滚着滚着就飞了起来。

    诺诺刚要把窗户关上,忽然愣住了,她清楚地记得医院花园里只有两种颜色的郁金香,红色和黄色,可为什么此刻所有花瓣都是漆黑的?黑得像是永夜!

    她再度推开窗看出去,风正把零落的花瓣吹到她面前来,空气中到处都是那黑色的花瓣,她接过其中一片,发现它是彻底枯萎的!

    郁金香是多年生植物,花期是每年的四五月,但这间医院把郁金香种在玻璃暖房里,可以通过温度控制延长花期。

    诺诺进入医院的时候,暖房中的郁金香还开得欣欣向荣。

    此刻就算暖房被风吹开,郁金香零落,也不该是枯萎的花瓣。

    什么原因会导致整片的郁金香园完全枯萎?不,还不只是郁金香,花园里的各种植物都枯萎了,包括四季不落叶的松柏树!枯萎还未完全结束,她亲眼看着窗前那株柏树最顶部的一段绿色转为灰黄,然后是死一般的黑色!

    她猛地关上窗,大口地呼吸,她意识到出事了,某种东西正在到来,带着浓郁至极的死亡气息!

    思考是没用的,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思考只是浪费时间。诺诺从来都是个行动派,她抓起一床薄毯子丢在苏小妍身上,从随身的包里取出沙漠之鹰,这是从路明非那里“缴获”来的,包里还有那对短弧刀。

    看见枪苏小妍脸上有点变色,但诺诺以严厉的眼神禁止她惊叫,她示意苏小妍跟她一起走,苏小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服从了,这女人确实能够凭直觉知道谁不会害她。

    她捆着那个小枕头,就是把楚子航重新放回自己的身体里,因为只有在母亲的身体里,孩子才是安全的。

    她觉察到有人要伤害她的孩子,于是她要保护他。

    柔弱的人也可以变得坚不可催,只要那件事是他或者她真正在意的,当什么事什么人你死都不愿意失去的时候,谁都可以变成亡命之徒!

    她把苏小妍推入病房旁边的小隔间,那是存放清洁用具的地方:“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开门,有人会来救你的。”

    她的包里带着那枚银色的GPS胶囊定位器,虽然不喜欢这东西,但出于某种本能,她觉得随时能让芬格尔找到自己是件好事。

    此刻她摸出这枚胶囊丢在空中,一刀切为两半。

    她并不清楚尼伯龙根对外的通信是完全断绝的,她期待着芬格尔和路明非发现她的信号忽然消失,能赶来救她……救她应该是来不及了,但是也许能救苏小妍,这取决于她能拖延多少时间。

    马蹄声停在了这二层,之后的子弹没有继续爆炸,那种小把戏瞒不过骑马的人,这一点诺诺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长长的走廊尽头,火光越来越盛大,渗进来的雨水在楼道里横流,又蒸发为袅袅的白色蒸汽。在金色火焰的照耀下,白色蒸汽幻化为无数的金色奔马疾驰而过,仿佛诸神在云上的座驾。

    骑马的人并不继续走迈,但他的威严缓缓推了过来,那简直就是一座山推到你面前。

    诺诺站在走廊的西侧,后腰插着双刃,双手提着沙漠之鹰,她本意是要拖延时间,无论是用子弹还是用诡计,可此刻她双膝变软,不由自主地就要跪拜。

    眼前的一幕介乎真实和虚幻之间,像是神从天国里降到凡人面前,让你不能不屈服,不能不哭泣着恳求他的救赎。

    “奥丁!”诺诺发出几乎呻吟的声音。

    她终于看清了骑马者的真面目,那毫无疑问是北欧神话中的主神奥丁八足骏马,蓝色风氅,圣枪“昆古尼尔”,他的个人标志太醒目太容易辨认了。

    这位神明竟然真的存在?奥丁为什么要来这里?苏小妍对他有什么用?难道说奥丁导演了楚子航的消失?按照神话所说奥丁不是黑龙尼德霍格的敌人么?诺诺无法思考,被奥丁的威严压制,她的脑海渐渐空白。

    她还是太高估自已了,对方是北欧主神奥丁,她连拖延时间的能力都没有。

    说什么雷霆师姐,其实她归根到底也只是个傲气的女孩。

    “你终于来了。”奥丁说,他的声音轰轰然像是雷霆。

    他缓缓地举起了昆古尼尔,隐约的白色丝线连接着那支枪的尖端和诺诺的心脏。

    来了?什么来了?他在对谁说话?诺诺忽然惊醒!

    她一直以为奥丁的目标是苏小妍,因为苏小妍是可能记得楚子航的人,她可能揭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她错了,奥丁的目标是她,一直都是她!

    难怪路明非在图书馆里会把她扑倒,那恐惧的眼神好像魔鬼就在身边;难怪在高架路上做了一个梦之后路明非紧张地检査她的身体,他是害怕她死了。

    那个衰仔不知为何预感到了她的死亡,想方设法要救她,所以他的眼神晦暗,惶惶不可终日。

    诺诺还记得他从噩梦中惊醒的那一次,诺诺正坐在床边昏昏欲睡,他骤然惊醒,扑上来紧紧地抱着她,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大口地喘息着,好像刚在梦里跑了很远很远的路,上天入地地找她……那一刻诺诺被吓到了,竟然没能立刻飞腿把他踹翻,而是默默地任他抱着……那是真实的恐惧,那一刻他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有多放心,就是他心底深处有多害怕。

    可她却没信那个衰仔,而是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在他的住院单上签了字。

    真想跟他说对不起啊……对不起路明非,是师姐太小看你了。

    八足骏马马鬃飞动,空气中雷屑翻飞,宿命之枪昆古尼尔上翻动着死亡的黑色气息,奥丁的动作那么缓慢、强大而又优雅,这是一场仪式,场剥夺生命的仪式,那支矛一旦脱手,陈墨瞳的生命便熄灭在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死亡么?诺诺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双枪,对着神发射!

    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浮出苍凉的歌声,它很轻微,却无法被压制,一切的狂风暴雨,雷鸣马嘶,枪声震耳,都压不住它。

    那是爱尔兰的荒原上,无边绿草上,荫荫高树下,父亲和女儿的对唱:

    “Father,dearfather,

    you'vedonemegreat,

    wrong,Youhavemarriedmetoaboywhoistooyo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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