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陆莹!”
季双锦有点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衣袖。陆莹瞪她眼,仿佛在说“我又没说错”,可眼神到底有点心虚,便小心地睨了罗正山眼。
罗正山愣,又笑了笑。是那种虽然很严厉、可能也不大好看,却是有老师才会摇着头、叹着气,微笑出来的表。
“好罢,也有理。”他说,“那,便允许你使用次。能次。若是次数多了,便直接算你不能通。”
说完,他不理会他,看向通道中那星光闪烁的夜空。
“好了,去罢。”他用背影对着他,“通道快关闭了。”
这时,其余的考生都已经进去了。在场唯有云乘月、季双锦、陆莹,还有……
……诸葛聪?
云乘月看去眼,见青年正不紧不慢摇着羽扇,半点不着急,看那架势,若是不催他,他能站在原地,用扇慢悠悠将自个儿脸上的脂粉扇个干净。
“你怎还没走?”她疑惑道。
诸葛聪停下摇动扇,先看眼季双锦,对她露齿笑。
“在下是继续维持这百两买来的人……云道友,要不,你除了带带季道友、陆道友之外,也加我个?”
他嘿嘿笑道:“今年整年,我都免费给你提供任消息,怎样?”
云乘月:……
听上去其实也不错,但她怎觉得……
她狐疑地看看诸葛聪,看看季双锦。迟疑片刻,她才点头说:“如能够碰上,我可以尽我所能。但如都碰不上面……”
诸葛聪很顺溜地说:“那是在下命不好。”
云乘月有点哭笑不得:“万我的实力还不如诸葛道友呢?”
诸葛聪笑道:“那也还是在下命不好,攀错了高枝儿,更怪不了云道友。”
……行吧。
云乘月也不争执。
她迈步朝前,不经意地摸了摸胸前的翡翠吊坠。
吊坠冰冷如既往,很轻的,当她指尖触及凉润的翡翠时,有点幽凉也轻轻触她。那幽凉不同于宝石本身的冰冷,而更是冰冷本身——能浸入骨头里的死亡的阴冷。
像在那瞬间,也有人伸出手,轻轻碰她的指尖。
纵然什话都没有,纵然这冰冷有些让人生畏……
但她还是低头笑,心,不论在幻境里能否同伴顺利会合,她都不会是孤身人。
唰啦——
风吹。
仿佛风干了最后滴墨迹,通道也消失无痕。
那片幽蓝的星空消失,有几位青衣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另外还有两位司监的星官,同样望着空。
“荧惑大人。”
临时剥夺了职责的心宿星官,轻声问道:“您究竟在些什呢?”
虞寄风保持抬头的姿势,凝神望着。然而上有冬日发灰的白云,还有云间的日光,最多算上间或的飞鸟,初次之外无其他。
“我在……”
他慢慢、慢慢地露出个微笑。非常灿烂的微笑。
“那永远预知切也控制切的岁星网,如出现了裂口,切会怎样?”
这句话似乎非常恐怖,为心宿星官忽然露出了惊悚的表。
“您是说……!”
虞寄风懒洋洋道:“我什都没说。”
他偏头,望向刚才观之路打开的地方。
“你说,她会选哪边?书院,还是白玉京?”他打了个响指,“要不,我去和王道恒打个赌吧?”
言说之间,淡红色的、火星般的光雾出现,而他的身形也忽然隐去。
心宿星官愣住,呆呆问:“大人……呃,您不是要监督考核?”
虞寄风的声音回荡在风中。
“我突然又不干了。心宿,还是交给你咯~”
心宿星官:……
他严肃地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终于,他面对空无人的竹林,开口说了句话。
“啊,”他严肃道,“我离职不干了。”
……
明光书院,某座山峰峰顶上,伫立着栋不寻常的建筑。
这是座极高大的建筑,此栏杆前的空地也几位广阔。其说是台面,不如说像广场。
这建筑本身,外围朴素清雅的风格截然不同;它更奢华却也更深沉,以玄色为主体,深红为陪衬。比起清高淡泊的书院,它似乎更应该出现在王城宫殿群的顶端。
云遮雾绕,深处飞檐翘角,瀑布流;灵石雕刻的麒麟蹲在屋脊之上,仰头吐水,身上鳞片栩栩如生。
瀑布兴起水雾,水雾合为水镜。
有人站在栏杆前,望着水镜中映出的景象——观之路的景象。
这群人明显分为两派。派身着青衣,不少还勒着抹额,皆神色微凝,站在起,时不时低声谈论些什。
另群人则身着黑衣。虽说衣摆上的图案不尽相同,但他都系着金镶玉的腰带,腰带上还挂着面精致的玉牌——笏板。上朝用的笏板。
黑色为大梁国色,这群人也自然是大梁的官员。
他也望着水镜,不时低头捧起笏板,在其中记录些什。这笏板也能用玉简,可以记录信息,此出门在外的官员,大多习惯用它来书写公文。
而在两拨人之间,还立着几位修士。
为首的那位垂垂老矣、须发皆白,长长的眉毛和胡都落下,宛若无声而轻盈的雪崩。
这位,自然是不久前还远在鲤江水府的鬼仙——王道恒,王院长。
而另位站得离他稍远些,却并不落后半步。她同样有头闪亮的银色长发,面容却年轻而美丽,深蓝的眼睛里有细碎的星光闪烁。
赫然便是自称回京的辰星,华苒。她神冰冷,无笑无怒,仿佛尊冰雕雪琢出的假人。
两人左右,各自形成了两拨人的首领。杨嘉等几位夫站在王道恒身后,而还有几位飞鱼卫,则沉默立在辰星背后。
老院长没有笑了。
这位慈眉善目、总是笑呵呵的老人,皱起了雪白的长眉,轻轻叹出口气。
“哪有用学生做争斗的。”他叹息道,“学生是学生,还在探索自己的道路。白玉京,又必非要将手伸到书院之中?”
辰星没有说话。
她背后的名飞鱼卫开了口,板眼道:“仙长此言差矣。正是学年轻、心性不定,我才更应给予细致的指导。”
王道恒背后,杨嘉淡淡看去眼。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夫、笑容温和的生机大道践行者,此刻眼神冷漠,还带着怒意。
他冷冷道:“大道三千,从未听闻谁敢做道统。你是什东西,也敢质疑王夫?”
飞鱼卫却半点不见怒意。他还是站得笔直,也还是那样刻板,抱拳道:“杨夫见谅。”
杨嘉盯他片刻,眼中滑无奈。
此时,辰星轻声说:“不要废话。这场考核,要决定哪些人合适明光书院的大道,哪些人来走我的道。”
“按照约定,我各自教导学生。年之后让他斗法,谁胜谁负,决定明光书院是存是留。”
她说话惯来没什语气,自然也听不出丁点儿霸道嚣张、耀武扬威。她是在淡淡说个事实。
但这种平淡,依旧让明光书院方露出了压抑的怒色。
他纷纷望向王院长,望着他为鬼仙的缥缈的衣角,期望着这位据说半神半人的大能,能够给予他些指点,或者至少拿出点书院的底气。
可是,他等来老人声笑叹。
“哎——说不定,你说的也有道理。”老人感慨地笑着,慢吞吞地捋着长长的胡须,“有时候,该多争争,大道才能从中显现。”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新的人若是不争,谁又能肯定哪个才是大道?”
这话绵里藏针,叫辰星银白色的眉毛也动了动。
可老人皱巴巴的眼皮微微耷拉着,白胡须后藏着和善的笑容,是半点攻击性没有。
她能微微摇头。
接着,她将目光投向了建筑下方。云雾衬托着栏杆、环绕着水流,令地面的景象若隐若现。但辰星目光如电,眼看到了来人。
她彻底皱起了眉毛。
“你迟到了。”她冷声道。
“哎呀,时间不要卡得这死……说了,你不是也很关心她?”
红色光雾闪,荧惑星官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立在栏杆上,双手抱臂、长发随风,姿态潇洒得很。
虞寄风对其他人视若无睹,对王道恒随意拱拱手,又看着辰星,笑容灿烂。
“我说,万,我说万,”他半半假地说,“她的大道在书院这边呢?”
他没有说名字,但在场的人都很清楚他说的是谁。
辰星冷漠道:“不可能。”
说得极其干脆。
“哎哟,那可不巧了?”虞寄风拍双手,高兴道,“我来打个赌吧?我赌她的道在书院这边,你赌她在我这边,我的赌注约定个什?不如……哎呀,不要打人嘛。”
冰晶飞出虚影,狠狠刺向虞寄风,看架势简直把他刺成筛。
“你闭嘴!”
辰星的眼中出现了绪波动:“不准说——不可能的事!!”
虞寄风嘻嘻笑了几声,翻身落地,这才对其他人挥挥手,权当打个招呼。
“好啦,不逗你了。”他说,“考核已经开始。不管你和不和我赌……”
“接下来,拭目以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