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声音在吼:“失策了——那是桃花鲶中‘供鲶’,难怪它突然袭击人类,这是要献祭自身,召唤桃花鲶王!!”
桃花鲶王……鲶鱼王?这个名字唤起了某些古怪情绪,不云乘月不大记得是什么了。
她站在原地,和薛无晦肩肩,一起抬头看桃花鲶一头撞在灵罩上,把自撞得粉身碎骨。但这一回,它散为血肉;它身体粉碎了,也变得异常柔软,成了天然墨汁。
红红白白血肉在灵罩上蜿蜒,写出了一个大大“降”字。
降临……降!
血肉书文,大放光芒。
不知道谁绝望地大吼:“晚了——晚了!!”
云乘月微张着嘴,半晌才道:“这鱼……还会写字?”
薛无晦道:“书文乃大道,万物灵便能领会。”
她抽出玉清剑,剑尖朝上,后退半步,比划了一……点高啊,怎么办。
要到第二境始,才能学隔空御剑,她现在还只能亲手执剑,剑法还不太熟。
“你说,”她抓着薛无晦手臂,爬到船舷上,“鲶鱼王好不好吃?”
帝王衣袂飘飘站在她身边,伸手托了她一把,眼神莫名往旁边飘了飘:“嗯……桃花鲶王做成鱼脍,最是美味。它常年在水底沉睡,被供鲶召唤后就会苏醒,通祭品血肉重获新生。”
“要祭品?”云乘月不无遗憾地说,“那我大概吃不到了。”
玉清剑划出一道淡白光芒。
“生”字书文成型。
这一枚“生”字很小,只近处云乘月自能看清。它攻击能,正好克制一切死亡,当然也包括自杀式献祭供鲶之。
血糊糊“降”字陡然一震,旋即便被生机抵消。那股弥漫腥味与恶意,被清新生机冲刷得干干净净。
最后,它回归为肉糜,灵罩上缓缓滑落,跌进了江中。
云乘月收起玉清剑,扒着船舷往看。
“啊呀。”她说。
薛无晦问:“怎么,受伤了?”
云乘月喃喃道:“我突然想起来,鱼糜做成鱼圆,煮火锅或者煮汤都很好吃。”
薛无晦皱起眉头,立即反对:“不行,太难看了。”
“哪里难看,好吃就行……咦,你原来是颜控?”
“颜控何意?”
“……我也不太记得了,大概就是颜狗意思吧。”
“你才是狗。”
“次我买个小狗玩偶,起名叫三薛你信不信?”
薛无晦:……
大时候,都是他想不出如何回击。他只能板着脸,转向一边,假装欣赏黑黢黢惊险江景入了神。
等到江中真风平浪静,其余人才能确定船头位真安全了。他围拢上来,也带来无数含义复杂目光。
——“这是谁……”
——“发生了什么……”
——“云姑娘……”
——“她姓云?”
“你刚才做了什么?”
裹着披风陆姑娘拨人群,直截了当地问,目光落在她怀里玉清剑上。
洛小孟站在她身边,看向云乘月目光也颇为复杂。他不出声,就闷着看。
另些人不想掺和这些事,闷头捡甲板上血肉。
云乘月看看众人,微微一笑,反问:“我做了什么?”
陆姑娘略一眯眼,忽然又露出那种天真纯净笑:“是呀,这位姐姐,刚才我都看着供鲶献祭,你爬上去,写了什么书文。一定是很厉害书文,才能阻止这场危机呢。”
云乘月说:“你说得对。”
陆姑娘一怔:“什么……?”
云乘月笑眯眯:“多亏了我,大家才逃一劫。依我看,这次猎杀桃花鲶,我应该记首功,之后战利品时,我要最大一份,谢谢。”
之前被洛小孟宰杀两条桃花鲶,虽然了头,但身体被网了回来,就堆在另一边甲板上,用书文之影保鲜,等着之后按功劳大小来瓜。
陆姑娘这才反应来,些恼怒,又被她自话堵着,一时说不出话。
洛小孟咳了一声,憨笑着插话:“陆姑娘也是担心云姑娘。俺杀鱼,明天云姑娘先挑就行。”
云乘月眨眨眼:“怎么是你杀鱼呢?明明是所人一起努,才给了你杀鱼机会嘛。要我说,明天鱼时候,大家再来仔细捋一捋功劳大小,这才公平——当然,除了首功在我。”
她环顾四周,还是微笑着:“人意见么?”
人心一时浮。
这船上人大多什么跟脚,之前以为陆姑娘出身最高,才些巴结,现在看云乘月一出手就解决一次危机,人人心里也多了点想法——万一这个也很厉害?
神仙打架,他不掺和,但是对自好处事嘛……应和一又如何?
当即就人大着胆子叫道:“云姑娘说得对!多谢云姑娘出手搭救,首功在云姑娘,我按气点东西就行!”
人带头,也就纷纷响应:
“是是,我也这么想!”
“就这样,就这样!”
这,洛小孟表情也僵了。他之前作一番戏,无非为了抢到桃花鲶最好,也是因才出言堵云乘月嘴,这搬起石头砸自脚,哪能不郁闷。
但他为人灵活,只懊恼一瞬,见人心逆转,立即又憨笑道:“云姑娘说是,明日再说。”
陆姑娘一脸不情愿,也再说什么。她再盯云乘月一眼,也追问不放,反而也笑着附和了两句,又娇声一句“云姑娘,我记住你了”,便转身回房。
保宁号船工走上来,再三确保明日会公平划桃花鲶尸体,就客客气气驱散了人群。
等云乘月回了房,船长又悄悄来拜会一番,再三解释说,桃花鲶袭击时,他和重要船员都必须守在船底,为作为核心、防御核心书文之影提供量,实在抽不身,非故意要让云乘月置于险境。
“这什么,自然是保宁号核心重要。”云乘月说,叮嘱一句,“明天战利品时,我要腹肉。”
船长一愣:“腹肉虽然也能炼制丹药,比不上鱼鳞炼器实用,云姑娘这是……”
云乘月说:“好吃。”
船长哑然失笑,心道还真是孩子心性。他转念一想,暗道这位姑娘是司天监人,手里不知多少好东西,瞧不上别人争夺“宝贝”也正常。
他又客气了几句,这才离。
终于又安静来。
云乘月草草用“水”字书文再清理了一遍自,总算能够重新扑倒在床上。
她还灭灯,隔着薄薄屏风,她能看见薛无晦侧身站着,手里似乎在处理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她问,“帮我灭灯,谢谢。”
“要睡了?我还道你心心念念,总要尝了这一口再睡。”
他声音淡淡传来。
“……尝什么?”云乘月先是不明白,忽然眼睛一亮,一骨碌爬起来,踢踏着鞋走去。
薛无晦站在桌前,面前一只浅黄色正圆形瓷盘。他堪堪收回手,指尖幻出黑色刀刃也才散去。
在他手,雪白鱼脍扇形布,贴在瓷盘上,绕了整两圈。鱼肉被片得极薄,纹理清晰,每一丝肉都晶莹弹润,仿佛月光注,落在盘内。
瓷盘边,还一条刚死鱼,头尾都还在弹。它模样和之前三条桃花鲶几乎一样,只除了鳞片是桃花粉。
“桃花鲶王体型不大,腹正中肉最好。”
他又调整了一鱼脍边缘,让每片鱼肉都整整齐齐,这才满意推,又看来一眼:“愣着做什么,来。”
云乘月走去,拿起筷子,挟了一片鱼脍送入口中。温凉鱼肉弹在唇齿,鲜香扑鼻、入口回甜,丝毫腥气,隐隐还一丝花香。
她吃了一片,又吃一片。
“你是什么时候捉?”她低声问。
他声音平淡:“你说不到鱼肉时候。”
“所以……就算放任那条供鲶不管,也不会出事?”
“我倒是希望第二条桃花鲶王。”薛无晦点嫌弃地看了一眼瓷盘,“这样就能装满了,不至于空出一圈,真难看。”
云乘月再说话,一片接一片将鱼脍吃完了。
等她放筷子,才抬起头,一脸定决心。
“我,”她不无感地说,“暂时不买小狗三薛了。”
薛无晦原本柔和眼神倏然锋利起来。
“……把‘暂时’去掉。”他冷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