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眼睛也失去了眼皮，眼珠孤零零地瞪着他。
“你瞅啥？”
李维几剪子下去，客户的眼珠，被他放进了盘子里。
吴叔用灰色的假眼，看了一眼盘子里客户的眼珠，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道：“说。”
李维听出他的声音里，情绪不是太好，但还是问道：“吴叔，你知道超凡者仪式和魔药的关系吗？”
“哼，怎么，你也像成为那些被诅咒的可怜虫？”吴叔冷冷地哼了一声，“我确实知道一点，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动这个念头，成为超凡者……没什么好下场。”
李维把客户的另外一个眼珠也放在了样本盘里，两个眼珠直勾勾看着独眼老头。
“青山城的警视厅，处理的桉件里，有至少一半，都是和污染，或者超凡失控有关。所以，即使是我这样的搬尸体老头，也知道一些关于超凡者的事。”老吴见李维坚持，也没藏着掖着——他说的这些，都是常识，哪怕李维不问他，也能从别的地方了解到这些知识。
鬼才相信你只是个普通的搬尸体老头啊……
李维腹诽道，同时集中起了注意力——他知道，老吴要说到正题了。
“超凡的同时，伴随着的，是无穷的诅咒，和疯狂。”
老吴那只假眼，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样本盘，但李维彷佛可以从他眼角的皱纹里，看出浓郁的痛苦和悲哀，像一只失去了狮群的老狮子，无力且疲惫。
“超凡的本质，是掌握知识，是如何使用超凡力量的知识。”
“超凡者们通过仪式，向四神祈祷，获得知识。”
“但，神明的知识，对于凡人而言，庞大而溷乱，凡人直接吸收后，肯定会发疯，并且产生种种异变，这，就是失控。”
老吴看了李维一眼：“想要不失控，只有服用对应的魔药，把对人有害的知识，过滤掉。”
老吴的话，在李维的心中，刮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老吴：“所以，感染者就是……”
“是，你猜的没错。”老吴的声音很低沉，“感染者，就是：在非正常情况下，获得了四神知识的人。”
他幽幽道：“四神的力量游荡在天地间，四神的知识也无处不在，一些溷乱的念头，一些恶念，都有可能导致四神的知识，进入人的脑海——于是这个人，就会变成疯狂的怪物。”
“为什么会这样？神难道不应该爱世人吗？”李维皱眉。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老吴瞪了李维一眼，冷哼一声，“神就是神，你们向祂祈祷，祂就赐予你知识，其余的事，和祂们有什么关系？”
李维沉默了。
他一边在脑海中消化这些信息，一边把手里的活儿干完。
从死者的头、脸、胸、背部，把感染的脓疮，一点点切下来。
因为面积太大，两个样本盘里，堆出两座小山。
这时，老吴看了一下那一堆小山一样的感染器官，或者说一堆烂肉，又冷笑了一下，声音沙哑，情绪阴沉，配上面前的死尸，活脱脱一个邪恶的死灵法师。
“对了，除了仪式以外，还有另外一种成为超凡的方法。”
他指了指那一堆烂肉，嘿嘿一笑：“把超凡者的超凡器官，吃下去。”
“……？”李维看了看那一堆恶臭的烂肉，又看了老吴一眼，“吴叔，你是不是故意这样，显得自己很幽默？”
“我没有骗你。”老吴没有任何情绪地回答道，“每个超凡器官里，都有一个‘核心’，吃掉那个核心，就会获得对应的知识，相当于进行了一次超凡仪式……当然，魔药必须再喝一次才行……哼，比起这个，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把这些知识，告诉你吗？”
李维摇了摇头。
“你会解剖，解剖手艺还不错，对于我而言，是个不可多得的摇钱树……我当然不愿意让你变成超凡者，离开这里……所以，我为什么会愿意告你这么多呢？”老吴说到这里，嘿嘿冷笑了几声。
“因为，没有任何魔药，可以完全过滤神明的知识。所以，每一个超凡者的终点，全都是疯狂的、失控的怪物。”
他用那只假眼，带着怜悯的情绪看着李维，像是看一条即将被开膛破肚的鱼。
“如果你真的想成为那样的可怜虫，你就去吧。”
“到时候，我会把你的尸体，送到一个手艺好点的法医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