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本市今年的第一场雪会在十二月底。
结果不出意外，它稳定发挥了——十二月中旬，初雪悄然而至。
也许是连雪花感觉到了涌动在第四大安稳表象下的暗流，洁白的细小冰花随肆虐冷风，在教室窗外急速乱飞。
上午第二节课，小道消息便扩散开来，读书会被“取缔”了。
消息很快在同学之中传遍，等到第二节课下课，学校的公告也迅速抵达。
行文中自然没有用“取缔”这种引人联想的字眼，只说因为一些原因，读书会暂时停止活动，恢复时间待定，但不会影响参加读书会同学的社团学分。
由于大家心知肚明，袭击案的凶就是读书会副会长肖阔，所以对于这则语焉不详的公告，反而没想太多，认为是副会长被捕，影响太坏，所谓“暂时停止活动”不过是个托词，多半这个社团不会再开了。
胡灵予课间时分听班里同学的议论，没插话，但悄悄路祈研究：“应该不全是因为肖阔吧？”
路祈微微侧头，洗耳恭听。
“我觉是导向问题，”胡灵予压低音，说，“他们肯定从肖阔那里知道读书会的性质了，这种负能量催眠的恶劣社团，不取消才怪。”
从肖阔那里问出来的不假，但兽控局之所以会想到问读书会……
路祈似乎捕捉到哪里不对，疑惑看小狐狸：“不是你匿名向‘全国兽化觉醒大学心理健康委员会’投诉的读书会吗？”
“等、等一下，”胡灵予听晕乎乎，“什么会？”
路祈：“全国兽化觉醒大学心理健康委员会。”
胡灵予：“我？投诉？”
天地良心，他连这个会的名字念不全。
看起来真不是小狐狸，路祈这没头绪了：“能是谁呢？”
“陈微微？秦迈？贾筱月？邹智？王……”一张张社团同学面孔在胡灵予脑海中过。
路祈好笑道：“你是要把读书会同学名单念一遍吗。”
“不是，”胡灵予解释道，“这些是‘怀疑派’。”
路祈：“怀疑派？”
胡灵予：“就是私底下找过我单聊的，觉我反驳那些负能量的话很有道理，让我给他们推荐正能量的书呢。”
路祈：“……我怎么不知道？”
胡灵予：“机联系，我在宿舍玩机你看不见。”
“……”路祈现在不关心小狐狸把多少读书会同学拉正途了，只想知道，“是机联系？就没有想面对面跟你深入交换意见的？”
胡灵予忽然吸了吸鼻，一脸紧张问梅花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路祈一愣，瞬间警惕：“你闻到什么了？”
小狐狸一本正经眨巴狗狗眼：“醋。”
上课铃响。
梅花鹿在侦查班所有同学的眼皮底下，把某狐狸抓进怀里，各种揉搓。
看起来就是男间的打闹，很正常，很欢乐，也很自然。
但侦查班全体同学默默别开脸：忍。
高情商理由：他们对胡灵予有愧，所以胡同学再怎么丧心病狂秀恩爱，可以包容。
真实心：能咋的，打不过路祈！
中午，雪依旧没停，秋鹜湖结了一层薄冰。
班长彭天举在群里提醒大家别忘了晚上七点的礼堂活动。
这是学校特地从外面请来的一位心理学教授，在校礼堂进行一场面对全校师的演讲，或者也可以称之为交流互动。
通知提前两天就发了，侦查班大部分同学兴趣缺缺，胡灵予看见通知的时候也没当一事，直到今天学校下发读书会暂停公告，他才把两件事情联系上。
表面上看，加入读书会的同学是因为社团导向不良才影响了心理健康，实则是读书会看准了弱势科属本存在的心理问题，才有机会下引导。
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胡灵予想明白，兽控局自然透彻，估计是学校通了气，希望重视学的心理健康，才搞了这么一场互动交流。
班长彭天举见提醒完，群里也没什么人应，索性转发了礼堂活动的高清海报到班级群里，以便显气氛没那么冷。
收到海报时，胡灵予路祈正在食堂吃午饭。
海报上是一位英俊且非常有气质的中年教授，但真正吸引胡灵予注意的是标注在教授姓名下的科属。
鲸鲨。
一种体型像鲸鱼一样庞大、性情温的鲨鱼。
海洋科属的兽化者本就罕有，鲸鱼、鲨鱼这类就少了。胡灵予现实中既没见过鲸鲨，也没见过这一科属的兽化者，但他曾看过关于海洋科属的纪录片，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聪明伶俐的海豚，也不是憨态可掬的海狮海豹，恰恰就是鲸鲨。
因为漂亮。
他们或呈灰褐色或呈青褐色的巨大体上，遍布星星一样的淡色斑点条纹，像把漂亮的星河背在了上。
小狐狸看海报看太投入，并企图让饭桌对面的梅花鹿也认同，教授集颜值与气质与科属于一。
结果梅花鹿只有一句“好好吃饭”，并没收了机。
狐狸不能两次掉进同一个坑。
眼睛一转，胡灵予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路祈，你到了他这个年纪，肯定比他帅。”
梅花鹿缓缓抬眼，不发一言。
胡灵予心里忽然没底，咽了咽口水，问：“我是不是肤浅了？”
梅花鹿叹口气，伤感爬上眉宇，委屈染进眼底：“非要等到他那个年纪吗？”
演技精湛，情绪到位，小狐狸秒懂：“你现在就比他帅！”
梅花鹿把机去，笑温柔：“有眼光。”
胡灵予不知道别人谈恋爱什么样，反正他路祈在一起就是快乐并幼稚。
可能他们曾经历过的，正在经历的，有即面对的，简简单单、安安稳稳无缘，所以偷浮半日闲的时候，就想这样懒散，放松，晒冬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