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与冰冷之色。
她忽然开口，问了陆天铭一个问题，
“阿铭，你被人生生地捶断了腿。为什么一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要我为你报仇？”
被温暮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一怔，
陆天铭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向了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顿了顿，他整个人就如同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瞬间炸毛，连同质问的语气，都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师父，你这是在怀疑我？”
……至于说，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口让师父为自己报仇？
那还不是因为他潜意识心知肚明，哪怕就连自己的师父、十方门的三门主温暮，也不可能会是赵漠的对手！
更何况这个师父还是当面陆天铭情窦初开时的第一个女人，他又怎么会舍得让她去无谓地涉险？
要知道，赵漠当时轻描淡写的那一拳头所附带的恐怖力道，简直就是陆天铭这一生的阴影和噩梦！
而更恐怖的还是，从赵漠出拳时的状态来看，那压根就不是赵漠的全力一击。
甚至，可能还不到他的五成气力……
所以此时此刻的陆天铭，正抖着嘴唇仿佛是已经气极了，可他看着温暮的眼神里，却又偏偏还不时地有些飘忽，透露出些许心虚的样子。
原因无他，因为陆天铭当时，也确实是已经动了哪怕背叛三门，只求赵漠能放他一条生路的念头。
将陆天铭这些的反应全数都看在眼里，温暮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阿铭，我太了解你的个性了，以你的血性，受了屈辱绝不可能就这样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她静静地盯着陆天铭，一双凤眸之中，渐渐寒光闪烁。
“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闻言，陆天铭直接气得猛砸了一下床单，闷声解释道，
“是一门新来的小子赵漠搞的鬼！不过，他白天是抓住我想审问门内的机密不假，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背叛门内的任何事！”
他确实是没有背叛。不过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来得及。
当初在他经不住对死亡的恐惧，想要主动开口告密的时候，赵漠却表示，他已经没兴趣了……
看着陆天铭这幅模样，温暮却冷冷一笑，反问道，
“哦？你真的没有做任何背叛本门的事情吗？”
陆天铭义正言辞答，
“没有！”
温暮轻哼一声不再言语，而是直接拿出了手机，给陆天铭看了一张别人发给她的屏幕截图。
截图的界面上是两条讯息，内容赫然是：
‘副门主，跟踪捉拿赵氏掌舵人任务失败！对方安保人数激增，已有人员暴露牺牲，请求增员支援！’
‘任务有变动，改为暗中保护赵氏掌舵人。记住，谨防本门其他门众！’
第一条简讯无甚特别，陆天铭当初被赵漠给俘虏的时候就看过了，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第二条，‘他自己’发过去的回信。
那几个字所包含的信息量，几乎等同于是在告诉自己的手下：
我已经临阵倒戈。
而这背后的意思，也已经完全不言而喻了。
陆天铭看着以自己名义发出去的那条改动任务的简讯，突然就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仿佛从赵漠将自己留在墓道里，随后又被他们的人给抬上地面，然后再任由他自己的人将他送去了医院的那时候起，他就被赵漠给算计进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局里……
陆天铭的额头瞬间就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急急地解释道，
“温暮，暮儿，你要相信我！那条讯息根本就不是我发的！我当时已经被赵漠给绑了个结实，是他用我手机发的简讯！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要救他的父母啊！”
顿了顿，他从温暮一声轻轻地嗤笑声中，才想起来第一条简讯的内容上明明都说了任务已经失败，那他又何必再发简讯，改任务？
于是，陆天铭立刻嘶哑着嗓子低吼道，
“不对，他纯粹就是为了栽赃陷害我，他这是要毁了我！”
然而，温暮却对陆天铭漏洞百出的言语仿佛已经失望透顶，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如果真的是想要毁你，大可以直接对你动手，又何必事后再绕这种弯路？……阿铭，别再狡辩了。”
陆天铭的一双手不知道从何时起，正用力地攥紧了身下的被单，他整个人因为巨大的屈辱和愤怒，而变得面容十分扭曲，
他自以为这一生，从来就只有他自己去算计别人的份，可今天这一遭，总算是让他也尝到了一回，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给玩弄于股掌之间，而自己却毫无办法的滋味。
关于这件事，他现如今就是跳进黄河里洗一万次，也洗不清了。
所以，他终归还是失去了温暮对自己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温暮不仅仅是温暮。她首先得是十方门内，最深不可测的三门主。
对于本门的叛徒将会是什么下场，陆天铭再清楚不过。
于是，陆天铭怔怔地盯着温暮看了半晌，内心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和希望，
他动情地问道，
“阿暮，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真的不信我了吗？”
温暮也有些恍惚，她抬起手，覆在了陆天铭的脸颊边上，喃喃道，
“多年的情分，你记得是多少年了吗？……这是整整八年的情分啊。”
八年前，陆天铭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愣头青，穷得啷当响，正计划着想从山旮沓里走出去闯一闯。
而那一年，温暮也才刚刚继任三门主之位。年轻气盛，又再加上老门主对她深厚的期望在身上，她在一次入深山之中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了。
奄奄一息的温暮，就这样被陆天铭一次上山打狍子的途中所救。
彼时，女人正值青春芳华，男人更是情窦初开血气方刚，
而后来发生的事，哪怕不用猜都能够想得到。
……但是八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下一刻，温暮默默地抽回了手。继续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来一沓照片。
没错，自从陆天铭下山以后，一身抱负扩大势力的同时，处处留情的风流韵事，同样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