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咳咳两声,道:“不是来喝酒的吗?”瞬间又听到杯盏的声音,白笺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递了盘糕点放我面前。
直到王婆婆放了坛酒在我面前,酒上贴的纸张已经掉色发旧,可笔迹却那么熟悉,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醒云”二字。我像是被什么击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王婆婆道:“一次云公子来,写了十张字,请老婆子把酒封起来,放在地窖里,说留到以后来取,后来我每年都会加新酒进去。”
林奚道:“多谢婆婆了,”她便转身继续去忙,我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字,倒是用的好墨,无声的笑了笑,道:“都带回去吧。”
符玉清却突然走到我身前,躬身道:“不知郡主可否,可否?”我起身淡淡道:“桌上的这一坛子留这吧。”
身后传来一句:“多谢郡主。”行至王婆婆身边,我轻声道:“多谢婆婆了,我们这便离开了。”
“怎么敢当?你们才是老婆子的恩人啊。”婆婆的孙女孙女婿也忙出来致谢。
我微微颔首离去,来时兴冲冲,走时却这般,一路上谁也未曾说话,快到客栈时,林奚拉着我衣袖道:“对不住阮阮,我们是不是不该来这?”
我笑笑,“不是,你想多了,我在想着回去该怎么帮云帆一把。”
他愣道:“啊?云帆?”
一行人进了客栈,老板及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拉了一车酒回来,林奚笑得灿烂:“王婆婆送的。”
客栈老板愣愣的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摆了摆手,一个伙计忙跑出去,却不知此举全落在了我们眼中,林奚也笑笑不再解释。
一夜好眠,虽是又做了梦,可是梦中都是欢乐的场景,一会是在清凉山上随着云一乱跑,一会是云一带我下山,最后是笑醒的,是云一带我下山,终于吃到嘴的西瓜,甜到心里。
一早醒来收拾妥当,林奚早已坐在厅中等候,见我下来,忙招呼着我们用饭。
“阮阮咱们早些出发吧?晚间能赶到元州城吗?”白笺笑道:“稍晚一点也无事的,城门会开的。”
我道:“我要去云家一趟,先让侍卫快马前去安排吧,今日赶不回清凉山了。”
林奚一边用饭一边擦汗,笑道:“越来越暖了,晨起多穿了一件,就热成这样。”
白笺道:“帝京现在还得穿着冬衣呢。”林奚稀奇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你不是在帝京长大的么,在清凉山上也就住了三年,怎的还未进元州就要炫耀起来了?”
她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郡主的家当然好了。”
两人又开始了例行一日的拌嘴,林奚还嘟囔道,以前多听话,果然是长大了便不好带了。
***
路边已是绿意葱葱,树木花草开始串出嫩绿的叶子,与原来的形成鲜明的对比,似是寓意着又是新的一年的开始。
风中飘来一阵阵花香,几只不知哪来的蝴蝶围着马车转来转去,白笺眼睛一直兴奋的追逐着那几只蝴蝶,生怕它们飞远了,直到天渐渐黑下来,才不见那几只蝴蝶飞去哪了。
早有侍卫在城墙上看到队伍过来,远远的便开了城门,我掀开帘子一角,月朗星稀下,看着城门上方那两个字,元州,我终是回来了,虽是胜了,又像惨败,去时,从未想过回来会这么孤独,犹如独自在高山上行走,心中悲凉,浑身寒冷无比。
手突然被握住,转头看到林奚一脸担心的看着我,白笺也有些怯怯的。我笑道:“我终于回家了。”
林奚道:“阮阮你别这样,我们害怕。”我缓了缓神,道:“别担心,我没事的,在元州再没有人能伤害我身边的人。”
他忙又问,元州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上次来都没来过几次元州城,白笺一边瞅着我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着,表情有些好笑,我忍不住笑了笑,他俩便笑的更大声。我扶额,这大半夜的,算是扰民了吧?
元州城的诚王府我自小也没来过几次,占地不及帝京的五分之一,只大门能显示出这不是普通府邸,里面简朴至极,好似主人只是当这里过所,从未把它当成真正的家。好在府中一直有人留守打扫,不至于破败。
下了马车,早有人的侯在门口,门口候着的人都挑着灯,见我下车,行动略有些缓慢,忙上前磕头,“给郡主请安。”我见他们不是老就是残,温声道:“不必多礼,也不用兴师动众,我只在这里歇一晚,明日就回清凉山了。”
一个行动稍利索的忙道:“郡主赶路累了吧,请随属下来,住处都已打扫干净。”我略微点头,随着他往里走,其他人忙引着跟随的侍卫往里去。
身后听到林奚问白笺:“他怎么自称属下?”白笺道:“元州城的诚王府从未有过下人,都是些从战场退下来的元令军,好些无处可去的,王爷便安排了他们,有的去做了点小生意,行动不便的就留在了府中。”
然后又压低了声音道:“王爷不是元令军的令牌给了郡主吗?说起来这些都算是郡主的属下。”我回身瞥了一眼还在捂着嘴和林奚说话的白笺,她一个激灵,笑道:“世子哥哥不知道,我给他普及普及。”
行至主院,带路的道:“郡主便在这里休息吧?”说着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林奚,我道:“他住旁边的西厢房。”他忙躬身退去,让人去准备。
林奚便道:“明日一早是不是要去云家?”
“嗯”
“今日赶的路多,那你们早些歇息吧。”我点点头。
白笺道:“世子哥哥也早些去歇息吧”
待收拾妥当,躺在床上,想起云家家主虽然义薄云天,可正是因为这样,他会轻易允许云帆和我退婚吗?他会不会觉得云帆对不起我,而对以安抱有偏见呢?会不会对这位小儿子施以家法呢?
一团乱麻,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