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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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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春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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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降临时,茅山顶上不知何时盘踞了大片乌云。

    许恕之总算恢复了点力气,扶着陆青云回到堂前走廊,师父那瘦到硌人的肩膀,入手的分量轻飘飘仿佛没个着落。

    将师父搀到椅子上后,许恕之紧咬着嘴唇坐在一旁,低头望着自己脚尖,默然不语。

    陆青云转头看了眼这个默不作声的徒儿,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许恕之对他而言可算作半个儿子,知子莫若父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己眼下已是吹灯拔蜡的惨淡光景,黄泉路就在面前,这孩子跟自己十几年朝夕相处,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但陆青云也不会劝慰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早已看开。

    涌起困意的陆青云慢慢闭上眼,脸色倒是看不出多少疲倦,反而心情不错地开始唠起了家常。

    回忆着十几年前,是如何从一群痞子手下把许恕之救下,再把他带回山上收为弟子。

    有一次天黑,陆青云找到进山迷路了的许恕之时,他是怎样的小叫花子模样,躲在岩洞内哭得稀里哗啦。

    后来再长大些,下山挑水时,不小心被瀑布冲倒,摔坏了一只水桶,又难过又赌气的许恕之一整天都没肯吃饭。几个师兄们没法子,最后还是陆青云好言相劝,半哄半骗地把小许恕之带上了饭桌。

    上山时就已经不小的许恕之当然记得很清楚,只是到如今师父提起,才发觉原来一转眼已是十几年过去了。印象中,好像才过去没多久的事。

    那会儿的师父虽然懒散邋遢,可好歹也会在茅山到处走走,巡视一下他的“领地”,偶尔还会耍几手不知名的剑法,让师兄们都看直了眼。

    那时候才三十多岁的师父,一转眼怎么就老成这样了呢。

    风声渐息,茅山迎来了开春后的第一场雨,陆青云是真的很疲倦了,只轻声呢喃一句:“我睡会儿。”

    许恕之在廊下看着檐头一滴一滴坠下的雨珠,耳中水滴敲打瓦片的嘀嗒声格外清晰,静谧的夜晚,一切感官都被无声放大。可他唯独听不到师父的呼吸声。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种不容拒绝的切肤之痛,许恕之觉得胸口好像被一团棉絮堵住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恨不得声嘶力竭地大哭一场。

    走到院中,许恕之恭恭敬敬朝师父跪下磕头,起身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打那套早就烂熟于心的拳桩。

    这是师父唯一交给他的本事,也是师父留下的唯一传承。

    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急不缓,也没有停歇的迹象。

    许恕之还记得昨天师父说会下雨,不曾想真被师父蒙中了,可惜师父他不能亲眼看到。否则的话,又能得意洋洋地吹牛好几天了。

    血迹混着雨水淌下,模样不能更惨的许恕之收势站定,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唤道:“师父。”

    ……

    后劲十足的一场雨,已经下了整整三天,还不见有消停的趋势。

    恰逢清明,茅山附近也多出了不少戴孝上坟的百姓,多是举家出行浩浩荡荡。相比之下,孤零零背着包裹站在山脚的许恕之就显得格外孤单了。

    将师父入殓下葬后,许恕之在师父的书房内找到了一封信,墨迹新鲜,想来是师父已经料到撑不过多久,便留下了最后一番话给他。

    有了遗命在身的许恕之只好收拾好行囊,祭拜过后,锁上道观院门,离开了这个他度过十余年的地方。

    江南自古富庶,商贸来往频繁,以水路发达著称。

    许恕之此行目的地远在天庚王朝的南疆边境与西域接壤处,近两千里的路程,不知要何时才能抵达。最快的法子便是走水路船运,几天便能到徽州,而后转长江直通剑南道,所以直接前往温州渡口是首选。

    好在也不是紧急之事,再加上山中路多崎岖泥泞,许恕之便没有急着赶路。

    沿途碰到的行人颇多,皆带着斗笠蓑衣埋头前行,气氛冷清。

    唯独碰到一位女子最为显眼,白衣白鞋,随意束起的青丝铺在背后,走得尤其闲庭信步。最让许恕之在意的是,女子衣衫极为干净,在这阴雨笼罩的茅山,也太不合情理了些。

    没有细想的许恕之打量了她一眼便错身而过,女子却是顿了顿脚步,回过头盯着他的背影,眼神玩味。

    还没走出茅山地界,许恕之就已经被迫开始了走江湖的日子。

    不远处,两位便装佩剑男子站在前方堵住了去路,稍长一人约三十岁,气度翩翩自有一股大家风范,笑着问道:“这位兄台,在下毗陵姚桐,冒昧问一句,你手中可是古剑‘诛刃’?”

    许恕之如实道:“不知道名字,是师门传下来的剑。”孤家寡人一个的许恕之也没那脸皮说是掌门传承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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