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陵县在淮南东南角,靠近钱塘江源头处,远近皆是山峰翠林,居民不多。
县城郊外有家生意一直挺好的客栈,依山傍水而建,进深极大。各间客房都有独栋院子,静谧又宽敞,最受长途跋涉的旅人青睐。
陈余落看中院子宽敞,当然不是自己图个视野开阔,之所以如此,还是想让许恕之能有地方伸展拳脚。
傍晚后,许恕之按照陈余落的事先建议,打了一套拳。小院没有光照,但对于在场两人倒是都没有影响,烂熟于心的许恕之不需要,境界超然的陈余落更用不着。
迎着月光站在廊前的陈余落脸色始终如一,直到许恕之收功才点点头开口道:“这套拳桩的内里玄机不简单,不愧是百年难遇的人物,不过陆青云恐怕是站得高看得远,自己反而灯下黑了。”
许恕之面带疑惑地看着她,静候下文。
“这套拳法的初衷想必是锤炼窍穴、运用气机,可是陆青云没有考虑到你的修为。”
不明所以的许恕之轻声道:“请前辈指教。”
陈余落自嘲一笑:“指教可谈不上,也就陆青云这种鬼才能想出这种功法,我这辈子拍马难及。只不过,他恐怕忘了一个最浅显的道理,一切武道技巧,都需建立在自身修为的根基上。”
“你如今这点内力,别说运转气机,能否支撑全力出手三次都成问题。没有深厚内力做根基,任你技巧再多,旁人只需一力降十会,便能轻易打压,有什么意义?”
已经吃过苦头的许恕之后知后觉,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陈余落走进宽敞院内,左脚踏前一步,摆了个起手式,认真道:“我教中一孤本拳谱上有几招相当高明的招式,早年闭关时我一并学了下来。攻则一往无前,防则不动如山,静动转变极快,最适合实战对敌。拳法之类我并不擅长,所以不曾施展过,今天倒是可以教给你,看仔细了。”
眼前女子拳脚分明、步步清晰,可看在许恕之眼中,总觉得静动之间互为根本,浑然一体。出拳时,似慢实快,有破空声入耳。收拳时,足下生根如山,难以撼动。
前后共三招拳法,都可算作出拳,也可算作守势。反正站在许恕之的角度来看,每一拳他都挡不住,每一拳也都攻不进。
回身立定的陈余落负手而立,淡淡道:“招式都记得清?”
许恕之常年修习那套配合引气诀而生的拳法,正因为格外晦涩艰深,所以如今再看陈余落教给他的三招拳法,反而不觉得有多难了。
稍稍回想一下,点头道:“记下了。”
陈余落确认他不是开玩笑后,嗯了一声,修长身子往客房门前一站,慢慢道:“凡世间修行,逃不过‘心体气术势’五大流派。虽说是公认的佛门重‘修心’,道家重‘术法’,但往往随着境界攀升,习武之人都会刻意兼顾其他。你虽然修为尚浅,但心、体、气是修行根本,务必要三者兼顾,等结丹过后再考虑其他也不迟。”
“要想站上巅峰,也不得不如此,瘸着脚走路,能走多远?所以顶尖宗师终究是少数,相比于在他们之下的多数人,任何一方面都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光是听着就头大的许恕之叹息道:“那这些高手,岂不是都譬如完人?也对,前辈你不仅剑法厉害,拳法也很厉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若是把她那“不擅长拳法”的话当真,许恕之早年四处混迹的经验就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拦江的赵长陵最有体会,仅交手的几息时间内,陈余落就施展了剑诀与明王印两门神通。便是在江湖上身份不低的几位真人高僧,也未必能如她这般信手拈来,毕竟陈余落之所以没有位列十大高手,很大原因是因为她涉猎太广,武库老前辈们看在眼里,可是都替她觉得可惜。
就像听雨楼老楼主当初说的:“要是她肯一门心思练剑,哪能轮得到陆青云独领风骚?”
即便是这样,江湖上也始终传言,下一届十大高手的一席之位,陈余落已经收入囊中了。
难得有兴致多说几句话的陈余落笑道:“等你到了同等高度,自然能看得出区别,现在我和你说再多你确定不是对牛弹琴?”
被揭穿老底的许恕之尴尬一笑,挠了挠头。
“武道宗师之间,差异只在各有所长而已。若说气机浩大,清风阁的齐宣凰稳胜他人一筹;比术法神通,武当山的张禄离一枝独秀;论体魄雄壮与内力深厚,楼官独步天下,号称近身者死。这些顶尖高手,除了沙场战阵厮杀出来的楼官被誉为真无敌,其余人并无明显高下之分,差距其实都在毫厘之间。”
陈余落似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你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去洛阳白马寺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要来‘龙象功’参悟一番。若是如此,再加上陆青云传下的这门逆天功法,倒是很有希望达到这几人的高度。”
很有希望,那也只是希望而已,许恕之心中甚至没有半点期待。像他这样师父才领进门,就被迫开始扛起担子,哪里有那么长时间给他修炼。
自古都是穷文富武,世家门派能长盛不衰,依赖的正是后继有人。
第十章 教拳(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