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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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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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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封信沛柔决意不看,却也舍不得损毁,就和那一叠铜绿的谢公笺放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剩下九色的笺纸,已经尽数被她用完,只剩下这一色铜绿,仍然和它刚到沛柔手中时一样。

    那花枝是春樱花,却也并不是真的。

    枝条仍然是樱花树的枝条,只是在外面上了一层如玉的漆,让它不会再如普通的花枝一样老去,或是很容易地断裂。

    樱花花瓣是用珠贝打造的,表面有温润的光泽。

    花蕊是极细的金丝,每一根都形态各异。稀疏几片盎然的绿叶则是由翡翠打磨成的,叶脉清晰,丝丝缕缕,纤毫毕现。

    那日她与齐延决裂,他插在她发髻上的那一枝春樱,花瓣随风凋零,花枝又被抛却在地上。他把它拾起来,做成了这副模样。

    他说了他做不到,所以就做了这个给她,算是表明他的心意。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他们终究还是各为其主,要走向不同的未来。

    沛柔把这花枝和上次及笄时收到的兰花放在一起,而后让纭春吹熄了烛火歇下。

    沛柔心中有牵挂,辗转反侧,一直到五更天都没有能够睡着。

    纭春浅眠,听见她坐起来的声音,忙亮了银缸,坐起来查看她有没有事。

    沛柔想说无事,但到底没有忍住,自己去取来了齐延的那封信,借着烛火的光芒看了起来。

    那信封很厚,取出来一看,果然有很多张信纸。

    可看了之后才发现,这甚至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一封信。因为这上面根本就只是齐延的一些生活絮语。

    倒是和沛柔从前给他写信之前,总要在纸上先记录很多天里发生的事情有些相像。

    只是他写的东西当然不会像她前生一样白话罢了。

    “乙亥年七月廿一,大病初愈,亦如一场大梦方醒。久病最见人心,余心已澄澄如明镜矣。嘉懿堂一切如昨,昔年海棠郁郁葱葱。惟可怜旧年所得兰草,困于秋风,徒留消瘦影。来年恐再不得相见,实在是人生憾事。”

    这里说的,应当是上元时他曾提过的,在他生病时没有得到好好照料的兰草。

    “乙亥年九月十六,出燕京城门,赴香山。见一农家小院,隐隐有熟悉之感。叩门,见乡君立于院中,顿生恍如隔世之感。后与乡君同赴枫林,见夕阳晚照于古枫之上,星河月色,也抵不过一叶菩提。”

    下面还有他绘的一片红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用色的,脉络明晰,过渡自然,若不仔细去看,恐怕会想要把这一片枫叶从纸面上取下。

    从前他为她做过画,她知道他的画技很好。可这样的好,终究是用很多很多的时间换来的。

    他总说到他有一段长日无聊的时光,看来也不过是在说谎。若有闲情作画,又怎能算得上无聊。

    前生他出征在外,她的心也随着他一起到了蜀中。

    每日里浑浑噩噩,总是静不下心,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这才叫做长日无聊。

    “乙亥年九月廿七,与挚友长谈彻夜,酣畅淋漓。从前庸碌数年,至如今始觉空无一物。余虽为燕雀,亦有鸿鹄高飞,一举千里之志。愿以三尺青锋,怀八千里云月,此心不改。”

    他特意选了这一段,是要向她表明他的决心吗?可她从来是明白他的决心的,是他还不明白她的而已。

    “乙亥年十月十七。十月,余终日盘桓于香山,十七日终于得见乡君,不胜欣喜。”

    这一段不知道为什么很短,就是他骗她喝了许多枫露茶的那天。不过,他说他终日盘桓于香山,这又是为了什么?

    若是只为告诉她那个消息,他托了沛声给她传话或是写信,结果是一样的,这么大的人情,难道他还怕她不还不成?

    沛柔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他还向她借了林霰,为了何阁老。原来是这样。

    这个“不胜欣喜”,是因为他终于见到了自己,还是因为他心上人祖父的性命能够保住?

    后面还有几张信纸,沛柔没有再看下去。

    道异谋不同,何日伤别离。与其再想与齐延有关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太子。

    齐延说话算话,四五日之后,就把林霰从何阁老府送回了妙义坊。她后来是让林霰进宫去,在寿康宫里给嘉娘看过诊的。

    郭氏的父亲记载的解毒之法有效,幸而嘉娘中的毒也的确还不严重,所以她的身体是在日渐好起来的。

    五月后半个月沛柔都在定国公府里陪伴贞静公主,没有进宫,也就是前两天,她才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许侧妃被禁足在她的绮年殿里了。

    说给外人听的原因,只是她冲撞了太子。可她是知道内情的人,与嘉娘中毒的事情一联系,只怕给嘉娘下毒的人就是她。

    凝香露是江南来的精巧毒药,许侧妃又在江南生活了许多年。甚至她父亲如今还是江浙总督,过着最好的江南人的日子。

    许侧妃也的确是最有动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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