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昕昕昂起头,泛着水光的眼眸看起来亮亮的,毫不避讳的直视唐筠道,再没有那些故作天真、那些虚情假意,顾昕昕一字一句都说得极为清楚,说得极为真挚——
“我,顾昕昕,要么不嫁,要嫁就要嫁给最合心的人,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大名大利,只盼他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爱、相伴、相守、直至白首,不相离”
“毕竟,我之所以到来这个世上,就是为了等候这么一个人”
“一辈子,只等这么一个人”
“等他一辈子”
说罢,顾昕昕回首望向顾伞,眸中期待的亮光像是火苗,又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只待春风。
闻言见状,顾伞不禁微微愣神,随即默然垂眸。
轻轻摇了摇头——
我非良人。
顾昕昕眸中的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心中翻涌出来的失落感让她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溺水的窒息感。
那人不是你吗……
也罢,你既非我良人,本姑娘另寻就是——这世界这么大,这生命这么漫长,本姑娘还不信我寻不到了!
等我寻到了,你有的哭的!
忍住眼泪,顾昕昕倔强地撇过头去,却正巧浸入了一双同样含泪的美眸。
她怎么哭了?
哎呀别哭啊……
“直至白首……不相离?”,唐筠道几乎是用一种不顾一切的执拗眼神注视着顾昕昕。
眼角的泪水就此滑落,顾昕昕神情一滞,却忽然笑了——
如春风花开。
“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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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台戏最终还是演成了一台戏。
一台前途渺茫的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跳出戏外的顾伞终于看清了这一切——这大公主哪里是为了二皇子之事而来的啊,她分明是……
哎
唐筠道起驾回宫了,顾昕昕也称自己身体不适回房休息去了,顾伞在院子里绕来绕去后还是回到了客房,叫春笔在外守着,独自一人抱着江红袖坐在那张小板凳上,低头看着《治论》。
孽缘?
究竟何为孽缘?
天知道。
,回想起方才那相对垂泪的场景,江红袖不禁又是一阵唏嘘。
[因为她们是女人],再没有看书的兴致,顾伞合上书,纤长低垂的睫羽压得她莫名喘不过气来。
[拥有世上最柔软、最脆弱,也最勇敢、最痴情的心]
最痴情的心……
江红袖沉默了,顾昕昕的那番话确实叫他既吃惊又感慨——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顾昕昕只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撩完就跑渣女而已。
一来不能感同身受,二来时时谨记他们还有任务在身,江红袖及时拉扯回了饱含同情的思绪,
[我怎么出?],顾伞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江红袖绞尽脑汁出地主意道。
[唔……],随口应了一声,顾伞明显是心不在焉。
,江红袖仰首望着顾伞,忽然叹了一口气,
[也许吧,只是有时候我常想,要是那些穿越者再坏一点、再过分一点就好了,要是他们都是些杀人放火、罪该万死的坏人就好了]
重又低下头,江红袖不说话了,只是把自己温热的爪子轻轻放在了顾伞的背上。
[红袖,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只想着他们要都是坏人的话我的良心就不会那么痛了,却不去想他们也是人,有血有肉、亦善亦恶的人]
[嗯……]
动了动耳朵,江红袖想抬起头来却被顾伞伸给拦住,微凉的掌心覆盖住了那双大海似的蓝眸。
[我没哭],顾伞回答得很快。
一语落音,整个心灵连同着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像是万物静止,时间凝固,岁月的指针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许久许久,江红袖才听得一道如青烟般渺茫的声音在心中幽然升起。
[我只是在想]
[情为何物]
能叫世人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