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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识之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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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驿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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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姑娘气质也应当是出生世家门第,怎么如此不懂礼数?在下看这庭院是这里最好的住处,想在此借宿一晚呢。”白琢寒压着心头隐约的不爽,挤出一丝和气的笑容。

    “滚!”姑娘信手拈过一片飘落的树叶,转手就将树叶向白琢寒射去,白琢寒迅速往边上一侧身,叶片贴着他的耳畔擦过,整齐利落地削去了一缕飘散起的头发。白琢寒回身一展手臂,袖口中的牵神索便径直向那姑娘打去,眼看就要触及对方的身体,姑娘站起身,只是抚了下石桌,那石桌便在她的掌控下腾空而起,轻松挡住了那扑面而来的牵神索。只是白琢寒的牵神索也不是吃素的,这条绳索用披甲兽的筋制成,外面裹上兽皮,一旦被缠上就难以挣脱不说,若是白琢寒这样的高手使用,它还可以削铁如泥,碎石为末。当牵神索触及石桌的一瞬间,石桌应声炸裂,碎片和酥饼散落了一地。姑娘反手一指,两人头顶的叶子便如齐刷刷地向白琢寒飞去,白琢寒挥动牵神索在周身形成的一道屏障,被挡开的树叶纷纷弹射开去,像钢刀般直直插入泥土里,栅栏上。那姑娘见此,双手一挥,身边的两棵大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连根拔起,白琢寒将牵神索往袖口里一收,抽出了腰间的默绫剑,剑锋一落,瞬间剑气四射,一人抱的树干就好像豆腐一般切成了两半,重重落在地上,掀起尘土无数。白琢寒挥出风符,将面前的尘土吹尽,一把红纸伞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离自己的脸不过几寸,纸伞一收,白琢寒刚刚看清伞下那张清丽的面孔,一愣神的功夫,胸口上便挨了一脚,踉跄地后退几步才站稳,收在腰间的锦囊也掉落在地上。

    白琢寒还想提剑继续上前,不想那姑娘却开口说道:“我今天不想杀生。”

    “好大的口气,我见你是个小丫头才手下留情,要是认真起来,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姑娘冷笑一声,挥了下纸伞,她的手中便立刻出现了一柄赤红色的剑,看来这姑娘刚刚真的是手下留情了,就刚刚那纸伞离自己不到几寸的距离,若是当时就幻化出这把剑,白琢寒也并不确信可以毫发无损地躲开。姑娘突然看向了白琢寒的脚边,方才锦囊掉在地上,将里面的银刀抖落了出来,她轻蔑地看了眼白琢寒:“这把刀你是从那里得来的?”

    “你管的着么?!再来打一场我就告诉你”。

    “哼!再打一场我怕你就要把这刀带进棺材里去了。我再问你一次,这刀是哪里来的?”

    “我雇主给的,这可是宫里的手艺,你要是喜欢,等我办完了事情可以给你,前提是你得打赢我才行。”白琢寒捡起刀子在手上抛了抛。

    “苏承英看人的眼光可真是差。”那姑娘伸直手臂,那柄剑竟从她的手掌处整个没入了她的手臂里,她把双手背在身后,用嫌弃的目光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白琢寒。

    白琢寒被这姑娘傲慢的态度激得简直要炸了,对着苏伦那样当面恶言相向的时候自己都没有生气,而这姑娘不光连连国主的名讳也敢脱口而出,这也就算了,反正那国主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样的小丫头竟然敢鄙视自己,简直无法无天了。等等,她怎么知道苏承英和自己的关系的,莫非她识得这把银刀?

    “锦都国主是你什么人?”白琢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若是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丫头就是苏国主口中的故人,那怕是得给上几分薄面,毕竟溪宁还在苏承英的手里。

    “雇主。”姑娘说罢转身踱进屋内,白琢寒紧跟上去,刚想进门,不料从屋里飞出一套布麻衣服,紧跟着是那姑娘冷冰冰的声音:“既然是来打杂的,穿这套衣服就行了,明天护送灾民的队伍会路过这里,不要拖我的后腿。”

    “我……!”

    “还有,”未等白琢寒把话说完,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间房是我的,你自己再去寻一间屋子住吧。”

    白琢寒简直快要按耐不住冲动,想把这屋子的顶给那臭丫头掀了,刚准备出手,突然感觉裤脚被扯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默不作声很久了的绿豆糕,绿豆糕拽着白琢寒的裤腿往院子外拖他。竟然连这个家伙都认怂了,这丫头简直人畜共愤啊!!

    无言按照国主的吩咐,将晚膳放在了留月阁的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国主今日自进了留月阁后,就没有出来,傍晚时分才下令让无言送些吃食来,只是不知道为何特别嘱咐要了三人份的箸碟,难道是现在就要开始习惯三口之家了吗?无言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月后有喜,无言也是打从心底里为国主感到高兴,他原是宫中的一个小杂役,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就因为不小心打碎了掌事房中的一个名贵的碗碟,被下令杖毙,幸亏国主偶然散步至此,才制止了行刑。国主不仅吩咐御医给他治伤,还以苛待下人的罪责将掌事逐出了宫廷。从那时起,无言便发誓要用这条捡回来的命效忠于国主,于是日日守在国主殿外听候差遣,风雨无阻。国主一开始撵过他好几回,最后拗不过他,也就默认了他的存在,给他赐名“无言”。

    “应该是无言把晚膳送来了,月儿,能去拿一下吗?”苏承英已经不言不语一个多时辰,专心致志地雕着手里的木头,听到敲门声才抬起头掸了掸身上的木屑。

    “还是我去吧。”玄武说着正要起身。

    “别,无言在门口呢,还是让月儿去吧。况且你今天本该是休息的,却跟我一起在这宫里拘了大半日。不过,已经雕的差不多了。”苏承英举起手,那原先疙疙瘩瘩的木块此刻已经变成了握在手里的人偶:“看我儿子帅气吗?”那木头人刻的是一个青年的样子,样貌虽然和国主只是有五成相似而已,但身形还有衣着却和国主一模一样。“玄武,你可要好好看看你下一世的容貌啊,要是雕丑了,我可不管啊。”

    “主人都已经刻了好几世了,玄武自然信得过主人。”对于玄武来说,每次提前知道自己下一世的面貌也是件有趣的事情,比过年时候替苏承英拆那些进贡的礼品还要有意思。

    月后取了食盒过来,将里面的酒樽食盘都摆在了桌上,将酒杯放在了各自的面前。

    “月儿,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可要高兴一些啊。”苏承英斟了一杯酒亲手递给月后,“是。”月后接过酒杯,看着苏承英开始哈哈大笑。

    苏承英一脸窘迫:“月儿,你怎么了?”

    “回国主的话,臣妾在高兴啊。”噗嗤!一旁沉默了很久的玄武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主人,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木头脑袋。”

    苏承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在月后面前挥了一把,只见月后在一片光晕中慢慢地缩小,身上的颜色也逐渐褪去,直到化作了一个小小的人偶,一个木头人偶。苏承英起身拾起软垫上的月后人偶,刚刚刻好的人偶则悬浮在他的另一只手掌之上,随着苏承英手指的动作开始旋转起来,化作了一个如萤火虫般的光点,苏承英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光点便自己飞到月后人偶的上方,与人偶合二为一。苏承英将人偶放回坐垫上,念了一句咒术,那人偶越变越大,月后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光芒之中,不同的是,她似乎看上去比方才丰盈了一些,肚子也微微隆起了。

    “恭喜月儿有喜!干杯!”苏承英满上酒,跟玄武碰了碰杯。玄武抿了一口酒,心想着一生一世的“大事”又要开始了。

    是的,月后还有未来的皇长子都并非真人,而是苏承英雕刻出的傀儡。龙子不老不死,但是作为锦都国主却必须如同凡人一般经历生老病死。因此为了每一世的身份更替,苏承英都煞费苦心地用木头傀儡虚构出王后和皇子,当然等到皇子长到青年的时候,就会由玄武来代替他。这样每一世的“国主”都能确保自己有个嫡长子,并且能继承每一世的皇位而不被人发现长生不老的事实。毕竟皇长子的出生是普天同庆之事,所有臣民都巴不得王后第一胎能诞下皇子,保证江山社稷,所以也并不会觉的每位国主第一胎都能生皇子有什么不对,相反还觉得这是天佑我锦都呢!

    皇长子诞下之后,每隔个两三年,国主都会寻些孤儿回来,当做皇室血脉抚养长大,当然知道这些孩子真实身份的只有国主和玄武两个人。所以,现在所谓的那些皇亲国戚不过是前几世国主抚养的孤儿的后代罢了,辅佐了三代国主的苏清便是这其中的一个。玄武已经习惯了稍稍变化下自己的习惯来适应新角色,他的那位主人也会在新老交替的时候,勉为其难地担任下“老国主”的角色,一旦他觉得厌烦了,就会立刻寻个理由让老国主“驾鹤西归”,这也就是为什么锦都人杰地灵,然而每一任国主都不长命的原因,其实左不过是那位龙子大人的任性妄为,或者说是懒惰成性罢了。苏承英这个角色再有二十年左右的光景,怕也是要“仙逝”了吧,玄武这么想着,不禁打量了一眼身边端坐着的月后,唉,都几世了,几任王后的相貌一直这么相像,真的不要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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