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幼,总以为世间事无不可为。”
李若昭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
“你相信吗?”
她笑笑。
“那时的我是相信的。我想,只要我足够努力,就一定能站起来。只要我足够努力的话。”
若昭絮絮叨叨像自言自语。
五岁那年,她是那么那么努力地从轮椅上爬起来,把自己的腿放在地上,伸手去够陈皇后架上的青瓷莲花尊。
她觉得,只要她足够努力,总是能做到的。
当然,现实并不会眷顾一个小姑娘的努力和祈求。脱离轮椅的那一刹那,若昭并没有感觉到下肢的存在,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去,她挣扎着七手八脚地找个支点,手却在扶到木头架子的时候带翻了色如缥碧的瓶。
“哐当——”
硕大的青瓷莲花尊从立架上摔下来,正中她的额头,散落一地的青瓷片上沾满了小姑娘的血。
若昭捂着额头哇哇大哭。
当时的陈皇后闻声而入,首先看到了一地青瓷片的狼藉,紧接着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挥了上去,把小姑娘的啼哭声扇回了肚子里。
李世默听罢下意识抱紧了她。
李若昭靠在的怀里,听着一声声如滴漏的心跳,安静,沉稳,像窗外愈渐浓重深沉的夜色。
“她说,青瓷莲花尊是大宝贝,打坏了就罚我不吃饭,关小黑屋。”
陈皇后说的话在正阳宫里没人敢反驳,甚至没有人记得给那个才五岁的小姑娘额头上涂点药,就把她扔进了小厨房后的柴房里。
入夜寒凉,柴房里没有一星半点的火光,她在一地枯枝中瑟缩紧了身子,躲在摞得高高的柴火堆后,隔着四四方方还竖着高耸铁栅栏的小窗,仰头看那一轮清明的月。
李若昕就是那时候过来的。入夜万籁俱寂,不算清瘦的身影却轻巧得像一只小猫,一下子就从正阳宫的高墙上翻了过来,
“谁?”
李若昭躲在柴堆后尖叫了一声。
“我,隔壁姐姐。”
李若昕从胸前摸出了两块热气腾腾的白面馍,还给当时宛如惊弓之鸟的李若昭带来了,治疗外伤的白药。
她只记得,姐姐的手很轻,指腹肉肉软软的,凉津津抚过额头的肿胀,白色的绷带一圈圈绕过飞舞的发丝。
唯恐她怕疼,她那个话痨姐姐还不忘一边和她絮絮叨叨,说什么她母亲懂点医术啦,这些都是跟她学的啦,她一调皮就被母亲打一顿伤都是自己包扎的啦。
零零碎碎地说了一大堆,李若昕借着窗外零星的月光,满意地看了看缠得严严实实的额头,认真地拍了拍嘴里塞着一口白面馍的若昭。
“你要读书,读很多很多的书。你没办法站起来,也就无法通过身体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读书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