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
李世默也觉得挺好的。
当然不是说他现在的状态好。自三月二十七日献城之后,李世默在人前基本上就没有笑过。
唯一让他感觉好的,大概就是有无穷无尽的事等着他去料理,忙得他无暇放空心思想想前路与归途。
从长安撤离,长安城半数以上的官员跟着他走了,拖家带口的,浩浩荡荡前往秦岭山脚下的镇甸。
虞让在那里接应他。
“长公主行宫,加上风波庄总舵,够诸位大人挤挤住下。至于跟着您的这些兵士,”
他面色颇为为难地向后张望,拖沓漫长的队伍看不到尽头。
“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
早有预料,李世默并不慌张。
“你熟悉山上的地形吧,挑几块地势平坦的山坳,离行宫近,可作防守的地方。我们重新搭。”
于是就有了这次工程量无比浩大的迁徙。两万余人的队伍,分成了十几批往山里迁。前一批引进了山里,后一批才跟着进了镇,由虞让以及风波庄的其他人带队上山。
李世默与虞让在前方引路,顺着山道往上爬。
草木不识愁滋味,春日百花盛,空气都弥漫着不同于关中烟障千里的芬芳。是他熟悉的道路了,隆平十年十月,他上云山请风波庄庄主帮他夺嫡时,走的就是同一条路。
辗转近四年,他再一次赤条条地走在这山路上,来时空无一物,归途一如往昔。
虞让还是年轻,像个猴子般窜在最前面,回过头来招呼着李世默。
“殿下,就快到了,今晚回去就能生火做饭了。”
李世默点点头。
“咱们的粮食,还够吗?”
虞让在前面扬声答。
“之前存的加后来采买的,本来是够很长一段时间的。但是现在人多嘛,可能没办法坚持那么久。不过殿下您也知道,山里嘛,山里就是个宝,进山采集狩猎什么的,加上想想办法安排合理些,总是够的。”
是这个道理。于是,当夜,李世默召集了这大半个朝廷的官员,讨论了一夜如何安置兵士和百官及其亲眷。既然大半个朝廷都在这儿了,那就交由他们各司其职地打理。
萧靖大概是出事了,李世默差不多听到了些只言片语。自从长安陷落,柳时睿也没了踪迹。如今领头的杨秉廉,好在很有些本事,办起事来风风火火的。此外还有工部尚书裴济不在,就让侍郎督办修房子。
当夜以云山为中心的山麓灯火通明,李世默直至清晨还在四处巡查,至卯时末才一路风尘仆仆地回到曾经的风波庄总舵。他给自己挑了一个紧邻庄主卧室的偏房住下,里面收拾得挺干净,丝毫看不出这与驰名关中的风波庄有丝毫关联。
刚勉强洗把脸,李世谚便过来拜访了。
把毛巾搭在架子上,李世默露出一个宽慰的笑。
“萧贵妃呢?还是没找到踪迹吗?”
年轻的皇子眼圈红红的,也像是熬了一个通宵似的。他摇摇头。
“没有。咱们离开长安的时候,母妃就不见了,无衣姑姑也是,找了好大一圈都没能找到。现在也是。”
没有办法,有过丧母之痛的李世默,他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实在苍白无力。
“再等等,会有好消息的。”
萧贵妃的消息还没传来,另一个消息倒是先传上了云山。
是一个斥候,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四月八日从秦岭脚下一步步爬上来,说是要亲自交到李世默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