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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有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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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无望之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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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早之前昀潭就知道望风的身份,他从不真正拥有他手中的那柄剑,之所以能控制那柄利刃,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就是那把剑,一个性命随时不在自己手中的剑魂。如果凝砚真的是修暝剑的主人,那么望风就是那个唯一会不顾一切保护她的人。

    过了一会儿,昀潭才从飘远的思绪中回神:“可言,我并不是怪你,只是想提醒你。和莫倾城交易,吃亏的只会是你,以后别再这样了。”

    “那你呢?你就确保自己不会被凝砚欺骗,确保她对你真的是死心塌地,而不是虚情假意,你能确定她不是为了帮离娄完成征战天下才接近的你?你有那个自信吗?你知道吗?凝砚已经跟若凌回了魔界,而且我派去的人回来通报,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是凝砚自愿回的魔族。”可言想靠近昀潭,被他周围强大的结界阻隔在外,无法近身。

    “你回去吧。”光影中的人越发凉薄,“既是如此,我便将天下送给她罢了。”

    可言只觉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绞动着生疼。她一直以为无论昀潭有多爱凝砚,还是会以天下苍生为重,如今倒是她小看了凝砚在他心中的分量。

    这段日子以来,青儿总是去冰儿和凝砚的房间,也不知道看些什么,就是痴痴的呆着。有的时候会遇到子卿,说上几句话。大多是些互相安慰的寒暄之言。

    有一日青儿坐在榻上,柔声提议:“子卿,我们的婚事还是作罢吧。”

    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不曾想只听到他说了一句“好”。

    青儿不以为意,却在子卿出门时叫住了他,强忍情绪:“子卿,我喜欢你。我不想像冰儿和望风一样,等到来不及的时候才后悔。从前我对昀潭是有些执念,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只是习惯了和他在一起,习惯了别人说我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真实的心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直以来只把我当成妹妹。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在糊里糊涂下去。即使是妹妹,能在你身边也够了。”

    “青儿,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娶你。若是你现在不想嫁,也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想嫁给我的时候,我自会向人皇请求。因为我永远不会让你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我们几个人里总要有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子卿如是说道。

    他依旧是那个手摇折扇步态生姿的玉公子,没有人看到他眼中无尽的无奈与悲伤。

    我们这几个人中,死的死,伤的伤,决裂的决裂,伤情的伤情,好像没有一个是幸福的。如果可以选择,子卿希望,他从小到大一直宠爱的青儿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哪怕叫自己身处不幸,若能见到青儿的笑颜,自己也会开心一些。

    子卿走后,青儿又坐了许久,等她起身时才发现早已泪湿前襟。她努力扶着床沿,终是无力任凭泪水倾泻。

    回魔族后,师父一直没来看过我,若凌想让魔族医师为我医治眼睛,在我多次阻拦下也不再勉强。医师说我只是一时受不得强光,即使不用药,不日也可痊愈。可是眼睛若好了,再也看不到我想见到的人,要这双眼睛又有何用?

    原以为师父永远都不想再见我,可那一日他生了很大的气,冲我发怒。就像千年前他对着弱小的泽梦那般,令人畏惧。

    我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因为眼睛看不见,心中越发害怕,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等他消气。

    哪知师父见我如此,越发生气,一下将手中的酒壶摔碎:“怎么!你也学着泽梦,学着她缩在角落了?你怎么能拥有她的能力!?”

    “尊主,何时愿意放凝砚离开?”我虽然害怕,但依然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听到我说的一声尊主,师父突然笑出声来,可我知道他的笑声有多凄凉,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

    师父似是自嘲一般,轻哼:“尊主?如今连师父都不是了吗?当初是你要认我做师父,现在你说不认就不认吗?”

    我被他说的一愣,想记起一些事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成为魔尊的徒儿。师父说是我要认的,可为什么我丝毫记不得这些呢?

    “不要去想,没关系的,是我错了,不该说这些,别想了,别想了。。。。。。”离娄见我困惑,突然用力的抱住我。

    我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上的颤抖,因为害怕而颤抖。

    后来我才从若凌那里知道师父那一日如此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即使我不在轩雨楼,我周围的时间走势竟与人族无异。若凌说当年泽梦对梁鱼的执念已经足够师父伤情,如今我又是如此,所以很是生气。

    我知道以后突然有些开心,也就是说我来魔族的这些日子,人族也不过过了半月左右,而不是数十年。如此只要我可以出去,还是有希望可以和昀潭哥哥重逢。

    数日以后,若凌匆匆朝正在议事的离娄禀告有不速之客前来拜访。当时魔族老臣正在问责凝砚,认为她的出现导致魔族时间走势的改变,若是长留下她,恐怕会天翻地覆。离娄神态自若的斜倚在榻上,半点不在意那帮老臣的责问。

    听见若凌前来禀报后,不顾朝臣拂袖离去。当他见到那个即使身受重伤,却依然在魔族众将士中昂首挺立的人时,他觉得仿佛回到了千年前。千年前的那个人也是这样,无论境况有多么糟糕,仍然气定神闲,指挥若定。只是这一次他只有一人,孤身而来。

    “离娄,交出凝儿。”

    能仅凭一把剑独闯魔界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当昀潭出现的时候,离娄突然想看看这个人族的镇安王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人之处。

    离娄狡黠的笑着,玩弄手中的扳指:“好啊,只要你能走过我魔族的无望之路,尽头便是凝砚关押的地方。”

    昀潭未曾考虑,便一口答应。离娄看着他,突然有些佩服他的不知所畏,假意提醒:“我魔族的无望之路,可不是你人族那般容易过得,无望意指毫无希望。你确定要去吗?”

    “自然,只要离娄信守承诺,届时真的让我见到凝砚才是。”昀潭做出让他引路的手势,十分笃定。

    离娄讨厌这样的昀潭,语调变得更加阴冷:“本尊自然会信守承诺,还希望镇安王不要后悔。”

    魔族有座山,看起来很高,几乎要花一天的时间才能爬上去。可是那个地方却只有同一天的时光,无论你如何用力,岁月就像是和你开玩笑一般,让你不停的回头。这条通往山顶的路便是魔族的无望之路,因为在这条路上的人们会在不停的轮回里越来越无望而得名。最后路上的人身心俱疲,坠入无尽的虚空中,形神具毁。

    若凌将铁链扔在昀潭脚边,铁链嵌着的巨石有千斤重。若凌提醒道:“我魔族走这条路的规矩,便是将这石头运上山顶即可。”

    昀潭拉起铁链,准备离开。若凌倏地将锁链嵌在了他的身体里,钩子穿过锁骨时,似乎见到了森森白骨,疼痛非常。

    若凌邪魅一笑:“千万不能用手,得用你勇闯魔族的骨气将这石头运上去。”

    四根锁链两根嵌在锁骨中,另两根嵌在脚踝的骨头中,还未行进,便觉十分疼痛,稍走一步就是蚀骨灼心之疼。

    昀潭的伤并没有完全好,这一疼牵动着心脏处也犹如被剜般疼痛。但只要想到他的凝儿就在山顶,很快就能见到她,便忘却了所有疼痛。

    昀潭心中焦急,想走的更快一些,可是却被这千斤重的石头压制没法加快步伐。他就这样在血泊中前进,脚上踩着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终于快爬到山顶。

    可是到山顶处时石头却变得更加沉重,不可阻挡般将他从山顶拉下,瞬间回到了山脚。如此循环几次,昀潭终于明白自己陷在了这样的轮回中,也终于明白无望之路真正的涵义。

    希望就在你的头顶,努力了这么久,只要一小步便能达到,可偏偏这一步命运让人无法越过。

    真不愧是魔族第一酷刑,比凌迟处死更叫人绝望。昀潭不知道自己努力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留了多少血。反正在轮回中到了山脚又会重新复原。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踩着自己的鲜血前进,艰难行走一日的时光,再重新跌回山脚。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无法停止这一切,也许只有等到自己心神具毁时这一切的劫难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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