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跟你打哑谜!”我几乎是低吼出来,不想继续和他玩文字游戏。
“不是我让你来,而是命运的指引让姑娘来到这儿。”星魂笑着。他与无识院长的笑都有一种阅尽世间百态的从容,唯一不一样的是无识院长让人觉得慈善,而他让人觉得有种被看穿的畏惧。
星魂又朝我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姑娘的星空群星璀璨,光洁无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纯净广阔的星空。可是姑娘的星空中有颗星特别闪亮,亮到几乎看不清旁边的星星。姑娘在星盘下站了这么久,我却始终没能看见姑娘自己的那颗星。”
我看了眼脚下,还真是个结合了五行八卦的巨大星盘。反正也站了这么久,离开倒也不急于一时。这些人神神叨叨的,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扰人心神。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星空,说到底还是有限的。人的一生太过短暂,能够认识的人其实寥寥无几,能够放在心上的人更加稀少。无外乎父母兄弟,朋友师长,爱人孩子,甚至仇人等等。一个人的心胸有多广,他的星空就有多大,我第一次看见没有边界的星空。”他一本正经的娓娓道来。
我好像真的看见属于自己的那片星空似的,不过好在他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我半分也不信。
原来堂堂皇城也会用这样的庸才,我在魔族只认识师父和若凌两个人,来到人族后不过识得了昀潭他们几个,要是真有什么星空,不过就他们几颗星而已,何来广袤无垠?!
“胡说八道!”我转头寻找刚刚来的道路,不想继续听他掰扯。
星魂离开他占卜星象的位置,疾走几步:“姑娘心中既有天下,就不该被那一人迷了眼睛,误以为姑娘的世界里只有一颗星,连自己都找不到!姑娘当以天下为重,切莫到最后让百姓陷于水火中。”
我出了占星阁大门后一直躲在旁边,果然星魂急匆匆走出占星阁去往什么地方。我小心谨慎的跟在他身后,我的隐匿能力向来很强。只要我想躲,就没人可以找到。
他把我骗到这里,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总归不是真实目的,一定另有所求。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他果然是受人皇指使时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看来人皇现在对我有很深的芥蒂。
“参见王上。”星魂没有行跪礼,只是简单的弯了弯腰。他在人族地位尊崇,人皇对他亦有几分忌惮。
人皇靠在龙塌上问:“如何?”
“臣观其星象,与太子殿下并无交集,她很快就会离开,回到属于她的地方。”星魂据实以报。
人皇突然大怒,将茶盏摔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大胆!竟敢诓骗本皇!你看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到昀潭的星盘。今日怎的知道他二人之间有何联系?!”
星魂拍了拍衣袖上沾着的水渍:“臣的确无法洞察太子殿下的星盘,但自从这名女子出现后,殿下的星盘倒是显现出来。竟是空无一物。所以臣知道在殿下心中断不会容下一个寻常女子。”
“而这女子虽然带动了殿下的星盘显现,却终究只是殿下身边的过客,不足为惧。”星魂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并无交集?过客?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原来人皇今日找我来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看我会不会成为昀潭命中的阻碍。可是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很快就会离开的过客。我以为等我回到魔族,他也许会偶尔想起我,原来他会把我忘了。
比恨更残忍的方式就是遗忘!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我曾经的欺骗!
我以为我是无所谓的,可当我听到星魂和人皇的对话时,心会不由自主的痛。
命途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并不相信星魂说的这些鬼话,但却还是觉得有人在我心上狠狠的用刀刮着。
月亮悄悄爬上枝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国学院,只是一路上恍恍惚惚的记得星魂说的“并无交集”和“过客”。
我回到房间以后坐在床边,想着这段日子以来和昀潭发生的种种。他对我的好只是因为对所有人的习惯,现在想想的确没什么特别。
可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妄想成为他心里那个不一样的人!
是初见时戏耍我的时候?是温泉边与我一同找到小猫?是藏经阁为我疗伤时?还是国学院与我一起练功时?。。。。。。
我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我觉得我在昀潭心中和别人不一样?到头来没什么两样!
冰儿回来看到我呆呆的样子,将馒头分给我,问我要不要吃。我摇摇头,不想说话,不想吃饭。冰儿见我神色不对,又问我今日被叫去皇宫做什么?
“凝凝,你都不知道听说你被人皇叫走,昀潭超紧张,立马就进了宫。不过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冰儿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绘声绘色的向我描绘昀潭赶去皇宫紧张的样子。
我差点又要被感动,又要以为他对我同别人不一样。其实他不过是知道自己的父王没安好心,所以换了别人也会去的。
“啪嗒啪嗒——”眼泪像断了线般怎么都止不住。
我咬着自己的手,想忍住哭声,可疼痛却在心中翻滚,汹涌澎湃。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难过,眼泪就先替我悲伤起来。
“凝凝,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冰儿急了,怎么劝都劝不住。可能是冰儿的声音太大,引来了青儿和子卿他们。
我听不见,看不见,心中空荡,只有眼泪簌簌流下,缓解我心中的伤痛。
子卿让青儿去找昀潭,自己则有些不知所措,将我靠在他的肩头:“凝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在你身边,你不要难过。”
我推开子卿,自顾自抱着自己的双腿,不想让任何人碰我。
子卿言语中有些急切,连带动作都变得强硬起来,他将我抱入怀中:“是不是昀潭欺负你?你说出来,是不是他欺负你?”
冰儿也在一旁附和:“对,是不是昀潭欺负你,我们去揍他,为你出气!”
青儿刚一出门,就撞上了昀潭,责问他在宫里出了什么事,让小凝如此伤心?
子卿说那些话时,恰好昀潭和青儿进门,看见了子卿抱我的一幕,也听见了子卿带着怒气的嘶吼声。青儿见此情景,在门框处被绊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初。
昀潭将我从子卿身边拉开:“你应该早就回来了?去哪了?”
“啪嗒啪嗒——”我听见自己眼泪落下的声音,其他一切好像都听不见。
“好,我承认。在画室我有些冲动,责怪了你一句,不过。。。就这一小句,何以伤心至此?好好好,那我道歉,我明明知道父王叫你去,肯定没好事,却还反过来怪你,都是我的错,行吗?别哭了!”昀潭最后没了办法也不再质问我,反倒道起歉来。
“昀潭,你明知道王上叫凝砚去定是威逼利诱她离开你,你竟然帮着王上怪责凝砚。你太过分了!”子卿拉起昀潭的衣袖,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
昀潭任打,半分没有还手的意思。
我从眼泪中回神,看见云潭嘴角的血迹,看见他由着子卿打,不由心痛。我冲上前抱着昀潭,准备迎接子卿接下来的一击。
子卿见是我,伸出的拳已有回头之势,却因用力过猛,直直的砸向我。好在昀潭将我护在怀中,挡回了子卿一拳。子卿连连后退,青儿拉着他,带他离开了我和冰儿的房间。
“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胡言乱语着。
“你别生我的气才对,好了,不哭了。”昀潭摸着我的头。
冰儿出门前替我们关上了房门。可言和望风听见打斗的声音赶来,还没进门,就被拖走。
可言被拉走前看到房门中我和昀潭抱在一起的身影,愣了许久。
“你不要。。。。。。”我哽咽着,依然无法阻止眼泪的流淌。
“不要什么?”昀潭问我。
不要忘了我。
“就是不要。”今日所闻我没办法向昀潭说明,因为我知道自己终将离开,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我们不是同道中人。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语气温柔而宠溺。
我走后,你会不会对别人宠爱有加,对别人也用如此温柔的声音?
昀潭在我房中一直等我睡着才轻轻关门离开。后来我听见冰儿回房的声音,没多久,就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我在黑夜中缓缓睁开眼,看见月光皎洁无暇。月光撒进屋子,为整个房间增添一种朦胧凄迷之美。
偶一抬手,才发现枕头竟湿了大半。我一直知道自己在流泪,却不知道竟流了这么多眼泪。
我一直不大会隐藏自己的心绪,向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次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用笑来伪装自己,装作很开心的模样,却在所有人离开后,悲伤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