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左掌门,一眼便认出了在下。”上官天枢道。
“这世间如此轻功之人只有两个,一个便是上官庄主,另一个则二十年没有音信了。”左秋衡说道。
“左掌门倒是很看得起我。”
左秋衡并未说话,娴月师太却开了口。
“素闻上官庄主年少风流,却不曾想你却也是个多情之人。”
“娴月师太是如何看出的呢?”上官天枢笑着道。
“风流之人怎会将女子的贴身衣物藏在身上。”
上官天枢笑了笑,从胸前拿出了一件红肚兜,随后又从衣袖中掏出一只红色的绣花鞋来。
“多情总比风流好,当心中有重要的人时上官天枢便装不下其他人了。”说罢,又将红肚兜与绣花鞋放回。
大殿上之人面对这一幕,更多是惊奇,他们都听说过天云庄庄主,可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虽是传说中那般秀美,却不是那般风流。不过大殿之上有一人此时则紧锁着眉头,胡子气的发颤,这个人就是富岳,面对上官天枢从天而降他甚是生气,他起身抽出腰间的长刀,那刀全身是铁黑色,又宽又厚,看着就十分重。不过在富岳手中,它又是那么轻,那么灵动。
富岳走到上官天枢跟前,大殿之上都沉寂了下来,这位前辈的性子甚烈,他不会允许别人这样进入太行派。
“你以为这太行派是什么地方,任你这般撒野?”
眼看富岳就将动手,众人不禁都想,江湖都盛传上官庄主武功极高,不知是否敌得过威名已久的富岳。可是他们终究是打不起来的,因为左秋衡已在他们中间,他来的甚快,大多数人竟没留意到。
左秋衡一边推回富岳一边说道:“要打也给我出去打,你这一刀这屋子怕是要毁了。”
富岳气呼呼地坐到了凳子上,静玄大师道:“富二当家莫要生气,他上官庄主想要去哪里,只怕还没有人拦得住,若不是他不打我少林寺藏经阁的主意,我只怕也要天天提心吊胆了。”
上官天枢拱手道:“静玄大师说笑了,我就算胆子再大,也是万万不敢进少林偷东西的。”他接着转向富岳,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晚辈向来洒脱,今日来到太行派确是有要事,不曾想唐突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富岳扭头不说话,左秋衡道:“那就请上官庄主说明来意吧!”
上官天枢又拱了拱手才道:“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替天门派的两个弟子洗清冤屈,偷盗之事是我所为,只不过恰好用了他们的面具罢了,加之我不擅长偷盗,竟露出了破绽,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这时轩辕一指又站不住了,他指着上官天枢道:“堂堂天云庄庄主,竟干这种偷鸡摸狗之事,真是可叹。”
“我本就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君子,但至少我有自知之明,不像某些人乱咬人。”
“你说什么?”轩辕一指皱了皱眉头,举起木棍指向上官天枢,上官天枢并未动,只是轩辕一指到他面前时,木棍被弹开,一把扇子抵在轩辕一指的咽喉处。
“这人啊,就怕没有自知之明,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上官天枢道。他看着轩辕一指那憋着通红的脸,不禁笑了笑拿开了扇子,走开两步道:“我可不是来打架的,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明白的好。”
“却不知上官庄主要说明白什么?”说这话的竟是何青峰,不过这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涉及了他的弟子。
上官天枢望了望何青峰,笑着道:“何掌门倒不用担心,这一次我不是来为难你的,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为难我也需要资本的。”何青峰面不改色道。
“时隔几年再见,不知何掌门精进到何种地步了,我真想讨教一番,但今天却不是时候。”他环顾四周又继续说道:“在座各位只知道我偷了东西,却不关心我偷了什么吗?”上官天枢望了望杨煅与程泽,他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让我这天云庄庄主想要的自然不是凡物,想想最近江湖中最炙手可热的是什么?”上官天枢朗声说道。
群人议论纷纷,想说却又不敢说那件事。上官天枢慢慢地从怀中拿出一件物什,众人无不睁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没错,这就是那惊世绝人的夜明珠,闪着绿色的光芒,耀人眼球。
“这冠绝天下的夜明珠,不知多少人渴求看一眼,却不知这世间极美好之物也是毒物,害得些许人葬身于此。”上官天枢说道。他随后又不紧不慢地转向铁拳帮的杨煅道:“不过杨帮主可能不在乎这些,也许你正为你那小老婆发脾气而不知所措呢吧!在乎这身外之物的女人终究是些花花草草,杨帮主倒是也不必太烦心。”
上官天枢收回这夜明珠,随后从后背的包袱里拿出一把剑,毫无疑问这就是那把墨白剑。剑鞘毫无异样,但抽出剑来,便知这是一把好剑,剑身要更长、更细,最特殊的还是剑身上黑白相间的条纹,确是配得上“墨白”这名字。
“剑老的剑果然都无凡品,不得不说还是程掌门有眼光,这样一把剑即便是不用剑的我也是想要的。”这次上官天枢是冲着程泽说的。
事情到了这里渐渐地明了了,从这两位掌门的表情上就能看到答案。此刻最尴尬的莫非轩辕一指了,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事情竟是这样的结局收场。
大殿之上无人说话,不该说话之人没有理由说;该说话之人却没有说。程泽在等,等左秋衡开口,可是左秋衡不说话便已是表明了他的态度。程泽缓缓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朝着前方深深鞠了一躬。
“我程某人纵横江湖半生,从未说过一个错字。今日当着各位江湖同道与武林前辈的面,我……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是我青莲剑派与朝堂所联甚密,此番实在是……身不由己!”程泽动情地道。
“剑是你盗的?”左秋衡严肃地问道。
“不是,我深知左掌门与铸剑山庄交好,还不敢这般造次。”
“那剑为何在你手上?”富岳问道。
“我只负责接收这把剑,然后替朝堂中的某位贵人办件事。”
“什么事?”
“扮做东宫十三卫,在指定的地点杀掉一个人。”程泽此言一出,群人议论声又响起,这东宫十三卫是太子的下属护卫,此事与太子也脱不了干系。
“铁拳帮呢?”富岳又朗声问道。
此事杨煅才站起来说道:“我和程师兄做的是同样的事。”
“果然这件事情与朝廷有关,既是如此,我便不想管了,物归原主之后我就该回家了。”上官天枢走到门口,又回身拱手道:“恭贺左掌门七十大寿,晚辈告辞。”只见轻轻一踩他便飞出了几丈远,没有人阻拦他,也没有人阻拦得住。
大殿之上又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杨煅耐不住性子道:“此事还请左掌门惩罚!”左掌门并未说话,素清真人看出了他的想法,他笑着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江湖上人人都言静玄大师奖惩分明,我看此事由静玄大师来处理最好不过。”他望了望娴月师太道:“师太怎么看?”
“真人所言甚是,老尼赞同。”
于是众人又一齐望向了静玄大师,静玄大师望了望左秋衡,左秋衡会意地点了点头。静玄大师这才说道:“恰逢左掌门七十大寿,但你们犯的又不是小错误,我看你们退下太行山后斋戒三月,闭门思过吧!”
程泽与杨煅应谢后便退下了,这场聚首也到了该散场的时候了。但是有人却不想散场,这个人便是轩辕一指。他又站了出来,挤着满脸的皱纹道:“静玄大师虽然公正,但还是忘了一件事。”
“何事?”静玄大师问道。
“他李清月就算没有偷盗,可也犯了另一件事,这件事情就要问琅琊派的孙启源了。”轩辕一指趾高气昂地道。
孙启源从琅琊派后面走了出来,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绷带透着红色的斑斑血迹。他面无表情,似是气愤又似是平静。可谁料他竟突然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道:“我愧对师门,勾结马匪换钱来给母亲治病,我自知罪孽深重本不该在这里,回到师门后我会接受任何处罚。”他停了下又道:“可是今天我必须给我小师妹讨还公道,天门派李清月,他……他侮辱了我小师妹!”
左秋衡皱了皱眉头道:“念你一片孝心,你的事就全权交由你师父处理,至于李清月,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时众人才望向李清月和楚湘鸿,他们已站了好久,李清月一副着急的面孔,额头上渗着点点汗珠。但是他并没有胆怯,他向前一步道:“我只是救了他师妹,我什么都没做。”这话说的很平静,也很坦荡。
左秋衡又皱了皱眉头,事情确实难办许多,两人各执一词,又该如何分辨真假。他开口道:“这件事有待考究,还是先放放吧。”
轩辕一指又站了出来,他当然不允许这件事放下,他愤愤地道:“启源师侄说的情动意切,这件事也早已传播开来,就凭他李清月一句‘没有做’就草草了之吗?”
轩辕一指话刚说完,龙啸吟就接着道:“做错事的人都说自己没错,那他们岂不是都可以为自己开脱了。”
大殿之上又乱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嘈杂却基本上都认定李清月有罪!正派之中最看不得的就是奸淫好色之徒了!
少倾,左秋衡拍桌而起,冷色道:“你们说该当如何?”大殿瞬间寂静,蝴蝶振翅之声怕是都能听见。
一阵无声之后,静玄大师终于开口道:“我看此事就罚他面壁一年,静坐思过,大家各退一步就了了此事吧,可别在左掌门七十大寿扫了他的兴。”
李清月一听,立即说道:“我不服,没有犯错为什么要接受惩罚!”旁边的楚湘鸿拉了拉他说道:“多谢静玄大师指点。”说罢楚湘鸿便要拉他回去,这一次终归是要结束了,可是李清月不走。
他站在那里,抽出自己的剑来,他的剑此时只有半截。剑虽残势却满,他横过剑来放在颈部,怒气冲冲地说道:“人存于世,活的便是潇洒。与其背负骂名苟活一生,不如一死以证清白。”
这一幕惊呆了大殿之上的所有人,眼看就要血溅当场,电光火石之间,一人闪了过来,一下打飞了李清月手里的剑。这人就是何青峰!
他表情依旧很平静,只是眼里流露着一股杀气。他望着李清月说道:“清月,你确实很有骨气,但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才会有转机。”
接着他转向前方,抽出剑来,横剑掠过,剑气直击门外的石柱,石柱瞬间断为两截。何青峰收回剑说道:“我相信清月的为人,今天有谁要为难他尽管冲我来!我不会让我的弟子受到一丝伤害!也不会让人觉得我天门派是好欺负的!”
这是多数人见到何青峰第一次出手,他素来为人和善,少于人争执,更鲜于出手,是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实力,今日这一手剑气断柱,实力竟直逼左掌门。
更少有人知道的则是他护弟子的性子,他向来严苛,对弟子的好不露于表面,但当弟子有危难之际,他便会不遗余力去保护。气氛已僵到极点,轩辕一指也不曾想过会到这个地步,接下来事情似乎很难收场了。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件事想要收场并不难,只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此刻她已经站在了门外,她喘着粗气,细声细语地道:“我来晚了。”
听到这声音,李清月猛然回头,这声音太特殊,太特别,让人听一次就难以忘却,更何况李清月还听了很多次。看着眼前这个人,一身粉色衣衫,紫色的鞋子露出洁净的白袜。这身打扮他很熟悉,可是再看面容,是完全陌生的,红红的脸蛋上的樱桃小嘴更是红润,细长的脸不多一分肉也不少一分肉。她虽不是绝世容颜,可无论站在哪里,都会是众人的焦点。
李清月这时才明白过来,他转过身去问道:“你是盛夕颜?你的毒解了?”
“对,你看我现在完全好了。”盛夕颜说着还转了一圈。
李清月笑着道:“你来了就好了。”
盛夕颜脸一红,低头说道:“听说你被误会了,我就赶忙来了,我来了就好了。”